阴郁中的花朵

《激情》，费克申/著，2010年07月，人民文学出版社

读完费克申的青春三部曲之《激情》后，请允许我发发感慨或议论。虽然我并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但我的父母都是知青。我经常从他们那里听到知青的事，我爱他们，而且我也经历过那样的年龄。这本书也是写知青的，但和我从父母口中了解的知青生活乃至思想却有很大的不同（不能说迥异）。

书中的三个主人公，虽然各自家庭背景不同，但却都抗拒上山下乡，他们都不是自愿下乡的（除了魏闯的情况特殊，但也不能说是自愿的），当然他们也为自己寻找到了理由。在乡下，他们还是游离于农村社会之外，所思所想，似乎都和农村的现实无关，也不想扎根农村，更没有战天斗地的思想。他们是在真空中吗？因为据我所知，那时的人们都很狂热，尤其是对政治。但问我的父母，他们说那也是真实的，确实有这样的人。仔细想来，也不足为奇，即使将价值观统一到极致的社会，也会有反体制者的。

但是，这样的问题并不是我主要关心的，即使不去考证也无关大节。使我震撼，或者感动的是他们，这些异类的经历和他们的悲惨结局。主人公黎一夫是个多才多艺的人，如果在现在他会怎样？也许正像他大限前想的那样，会成为一个音乐家，会成为一个诗人，但没有他受到那个政治第一的时代影响，野心勃勃，认为出人头地只能是在政治上有所作为，因此，他经不起挫折，包括爱情方面的。他还像所有的年轻人一样，有着冷酷的侧面，对人没有怜悯，对生命的价值也没有正确的认识，虽然他的犯罪看似偶然，但这里面却包含着必然，即既有他个性的因素，也有青春期的人所共有的暴躁、肤浅，做事不假思索。

另一个主人公是我最感到悲哀的，那就是魏闯，这是个什么人？他怎么能走上这条道路？他是没有主见的吗？他不过是受到蛊惑而盲动的头脑简单的年轻人吗？但他最后说的话，却令我深思，他认为黎一夫也不知道他真正所想的。这倒是很符合年轻人的本性，他们很懂得隐私，有时甚至是过头了。他的身上有着那么浓厚的悲剧色彩，但他却不是西方悲剧中的那种典型人物，他是活在我们身边的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一个对未来、对世界、对人生、对爱情充满了期待的人，这种期待难道我们没有吗？即使青春逝去，期望的种子即使没有开花，也一直种在我们内心的深处，时刻等待着复苏。也正因为他身上那么多的平民性才引起我无比的同情。

这个故事是阴沉的，书中的枝节（人物较多，情节复杂）也让人感到一种压抑，就像被一片灰色的云笼罩着一般。这难道是那个时代独有的吗？是历史中的特例吗？正为此才有了这样的故事，这样的人吗？如果从另一个角度看，青春，即使在一个发达的社会，人的青春都是那么奔放、活泼，每天都充满了阳光吗？如果不是，我就要是青春有着阴郁的一面，这种阴郁体现在年轻人内心的孤独和莫名的无聊与悲情中。如果再附加上一幅时代的画面，我所看到的就是那阴云中的闪电，它会照亮天空，但却不会驱散雨云，因为它是出生在那里的。我还看到一朵鲜艳的花朵，什么颜色，任凭各人的喜好，但它却开放在阴郁的氛围中，这阴郁既是自然的，也是心理的，比那阳光下的花朵更细腻、更冷峻，也更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