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透历史，才能“盘活”现在

《盘活 : 中国民间金融百年风云》；王千马 著；现代出版社2015年1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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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罗齐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很多人对这话颇有微词，以为克罗齐消解了历史的客观性。但细想，克老师说得没错，我们可以无限接近历史事实，却永远无法抵达历史现场——至少到目前为止，时空还无法像《星际穿越》那样被折叠，因此站在时间这头的我们还无法重回时间的那头。既然如此，有关时间那头的描述，就无法做到百分之百的客观。

不过，读《盘活——中国民间金融百年风云》，你也许不需要如此纠结，因为它从山西票号、宁波钱庄，从广东十三行、民国时期的“南三北四”，一直写到了今天的互联网金融，历史和现实，被一条线直接纵贯而下，百余年中国金融的历史风云，被脉络清晰地呈现了出现。《盘活》因此也比一般的历史书多了更多的担当，它没有避讳任何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没有像很多历史书一样写到某个时间节点就戛然而止，它一直写到了支付宝，写到了央行对当下民间金融的限制，并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要写山西票号，一定会涉及雷履泰，要写到晚清实业和金融，就一定会涉及盛宣怀、胡雪岩，要写到当今民间金融，马化腾、马云是绕不过去的人物。但《盘活》绝不止于对这些风云人物的窥探式书写，也绝未将他们写成一个个的“励志故事”，而是将他们以及他们的一切努力都放到了中国民间金融这一条恢宏的历史线索之中，因此，他们的所得所失，已然超越个人和他们所做事业的所得所失，而是被放到了一个更为广大的历史坐标之中，其对当下改革的借鉴作用，也便更为明显。《盘活》挖掘出了中国民间金融在这百年来的传奇和智慧，赞颂了它们坚守信誉、服务民众、扶持实体经济、力促中国的民族工商业，并联手对抗外来的金融霸权的壮举，同时也冷静而深刻的揭示了民间金融的“非理性”因子。个体和历史的正反两面，都值得任何一个关心当今民间金融，关心中国改革的人深思。

在勾连历史和现实的书写中，《盘活》的难能可贵之处，是毫不避讳地直点要害。比如，书中写到：“这种权力由上而下的挤压，对中国民间金融的疼痛来得更明显更直接。在它面前，中国民间金融的生存空间不断被蚕食和压缩。这还不够，又是为了逃避打击和勒索，中国民间金融只能主动沉入‘地下’，成为暗涌的潜流。”。书中还写到：“中国民间金融发展进程中的主要矛盾，就是人民日益增长的让钱变得更轻盈的愿望，和国家不断加持的权力之间的矛盾。在这里，我们可以将这种愿望简称为‘钱轻’，将国家不断加持的权力简称为‘权重’……我们应该清楚的是，在很长时间内，它们之间并非你退我进，你进我退的对峙，而是保持着不对等的高压姿势。对钱轻而言，只要集权统治的欲望不曾停息，权重永远是回避不了的面对，而自己也只能是小心谨慎地存在。这种伤害，直到今天，还是民间金融心头上的隐痛，并成为它发展道路上的隐忧。”

有人说，如果想读懂中国经济的变革，就必须要了解中国民间金融的生长。

随着中国经济改革逐渐进入深水区，如何给民间金融一个自由、平等、开放的空间，让民间金融更好地助力实体经济的发展，尤其是在互联网时代的今天，如何重新厘定民间金融于当今中国之意义，都变得极为迫切。《盘活》可谓及时给我们提供了思考的路径。

记得冯仑为自己的《理想丰满》写序，题目用了六个字——“站得高，尿得远”，意思很明白，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要想让自己的企业拥有更强的生命力，就一定要着眼更长远的未来。但这六个字同样适用于往历史深处回望，正如吴晓波所说，“不研究历代的经济变革，无法真正理解当前的中国”，回望历史，同样是“站得高，尿得远”的一个重要维度。道理很简单，我们当下的任何活动，包括经济活动和金融活动，都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不是照着一本舶来的经济学著作依葫芦画瓢画出来的。深入历史能让人触摸到当时社会的肌理，举一反三，能让我们更清晰地认清当下社会的病灶并找到彻底解决这病灶的路径。《盘活》也许并没有给我们提供一个解决民间金融问题的完美良方，却至少给了我们一个极为重要的思考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