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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虫子,童年是寂寞的

“庞余亮的《小先生》,接续现代以来贤善与性灵的文脉,是一座爱与美的纸上课堂和操场。”这是2022年第八届鲁迅文学奖给予《小先生》的授奖辞。

近日,2023年惊蛰节气前,庞余亮的长篇散文新作《小虫子》已由人民文学出版社隆重推出。他将之视为《小先生》的童年前传,“渐渐长大的我体验到了世界的奥秘和生活的百味。这是属于我的《昆虫记》,也是中国孩子的蓬勃成长记。”

青年评论家周卫彬认为,写作是庞余亮捕捉那些小虫子的一种方式,他始终占据着知识与情理融合的通道,以柔软而敏感的蛛丝,缠绕心头那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镌刻出那些曾经鲜活的模样。“在这本书中,庞余亮最大程度地敞开了自己的内心世界,没有任何的虚设,没有伪装的情感,而让昏暗愁郁和明亮温柔一并呈现在我们面前:爱有时是破碎的,但从来都是可能的。”

书写生活之外的产物—— 读庞余亮新作《小虫子》

如果没有虫子,童年是寂寞的。当我读完庞余亮这本像琥珀一样晶莹的散文集《小虫子》,仿佛回到了那个多雨多蚊的夏季,萤火虫像母亲头上的银簪子,棉铃虫让人感到钻心的疼,长了一口黄牙的蚂蚱,还有虱子、牛虻、蚂蚁……它们存在于失落的世界,它们飞逝而去,它们是昨天的我们重要的组成部分。尽管彼时没有美丽的童话,而是清苦甚至有些残酷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但每当心头的那盏烛火似乎快要被穷愁的大风吹灭的时候,那些蜜蜂、蜻蜓、尺蠖、袋蛾等等,成了我们本能的安慰。或者说,倘若没有这些虫子,童年似乎是不值得的、乏味的,甚至是略显幽暗的。幸好,虫子无所不在,尽管大多数时候,于成人而言,它们可能是习焉不察的,但是于“我”(老害)而言,就像每天悄悄上演的一场场默剧(有时也是闹剧),在苦涩的日常中,穿插布局,成为生命中的重要时刻。也许,“我”就是其中的一只虫子,面对这样的命运,妥协又反抗,委屈又冒险,迷惘而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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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白石绘草虫图,下同

是的,虫子的活法,人的活法,两种活法有时遥遥相对,有时交叉混合,有时在记忆的深处,等待相互指认。在《小虫子》中,那些细小的生灵,是指认童年的光芒,是悲痛与教训的确凿证据,也是缝合伤口的针线,让伤痕拥有了成为幽暗天空中星辰的可能。而写作是庞余亮捕捉那些小虫子的一种方式,他始终占据着知识与情理融合的通道,以柔软而敏感的蛛丝,缠绕心头那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镌刻出那些曾经鲜活的模样,在时间的河流中挣扎的痕迹,“最重要的,是眼睛看不见的。”(《小王子》)

虫子展示了一个家庭乃至一座村庄粗野、窘迫、挣扎而又单纯、善良的心理纹络。父亲、母亲、六指爷,六指奶奶,老穷叔,还有那个名叫“老害”的怪孩子,他们像田间地头的野草那样艰难而顽强地活着,留下虫子啃噬之后一个个稀疏的洞孔。这些洞孔在心理空间上表现为一种生存的穷苦状态,正如蚂蚱、知了、螳螂、蚂蝗……这些共同生活的虫子,也是他们赖以果腹的食物。穷苦也带来“冒不出明火的浓烟一样呛人的暴躁脾气”,带来难以忍受的家庭暴力,在心灵上留下受伤之后的“璺”。“第三人称的小虫子,就是曾经在这个星球上出现过又消失了的爱和恩情”,“穷人家的的爱和恩情,像院子里那棵榆树的伤口慢慢渗出来的树汁。”但这些洞孔并非是截然的伤痛,也见微知著地为作家提供了捕获那个“小世界”里人与物的取景器,是理解世界的法门。那些小虫子与乡村的一草一木,与房屋、器具,与人的呼吸并存,镶嵌于村庄的内部,成为大地的文本。人与人、人与虫子构成了文本内外的互文性,成为相互依存的恒定的存在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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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当代散文似乎缺少这些虫子的身影?也许,我们的散文创作到目前为止,还是偏重那些可以唾手可得的事物、记忆中约定俗成的经验,而虫子是生活之外的产物,尽管它们与生俱来就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关于虫子的书写,成为庞余亮散文写作有意选择的一条不同的道路,也是一条殊途同归的道路。怀着伤痛与怜惜,那些天牛,蝴蝶、金龟子、蝼蛄……仿佛都是从《诗经》中飞出来的,传递着千百年来的苦味与柔韧。与其说庞余亮无比熟悉这些星星点点的虫子,不如说他是一个深谙人心的人,在虫子的世界,我们也看到了人心的世界。当我们随着庞余亮透明的笔翼,飞回那个穷苦的村庄,凝视这些虫子,亦如同凝视人心的私密一样,充满着纠结、好奇与安慰。虫子让八面来风吹进了人的心里,不断调校和拨动幽暗的心弦。

从写作方式上看,这本书始终弥漫一种自嘲与戏谑的情绪,这么做并非为了淡化童年的苦难与孤独,而是为了摆脱记忆的感伤对文本可能造成的破坏,庞余亮有意避免了轻率与郑重其事,拒绝那些过于耀眼的意象,表现出一种写作的高度自觉。

但是,亲人在庞余亮笔下绝非是一种梦魇般的存在,因为他们本身的处境是如此的艰难,而成人对这个世界看得太真切了,他们无法通过孩子的纯真,自我虚构的童话来抵消现实的疼痛,因此在内心深处,庞余亮对他们报以更多的同情,“苦”与“孝”在一个孩子身上,形成了奇妙的平衡。在《棉铃虫啊钻心虫》一文中,当母亲摘了一上午的棉铃虫而腰疼到无法直立的时候,“他要求母亲打他一下,这样解疼。”这种爱与痛交织的复杂的情绪,使得文本始终徘徊在悲剧感与谐谑感之间,正是在这样的不断摆动中,道德判断被悬置了,产生了巴赫金式的文本狂欢意味。在巴赫金看来,那些戏谑的意味集否定与肯定的因素于一体,它们之间难以划出明显的界线。因此,《小虫子》中的爱与恨、痛与乐,本质上是双重性的,一方面作者毫不掩饰面对小虫子时候的欢乐与兴奋,同时对那个穷困的处境也夹杂着莫名的反讽与自嘲,既肯定又否定,既寂灭又重生。或可说,作家通过返回记忆现场进而重构历史,在这样的过程中,获得了个人独特的抒情方式和看待世界的方式——透过孩子的眼睛,我们能够真实地捕捉到最初的世界,一个能够真切体验到的最初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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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看待世界的目光是原初的,童年才是“无知”与“真诚”的混合,成为接纳和包容苦难的容器,向着生活那线窄窄的光芒敞开。苦孩子也可以寻找到属于自身的快乐,这种快乐源于这些小虫子,以及带来的无边想象。虫子是上天赐予苦孩子的精灵,无穷无尽的虫子们,无边无际的童年。它们“是我的敌人,是我的玩具,是我的食物,是我的零花钱。”庞余亮把童年的存在境遇全部投射到了他所关注的这些虫子身上,他从中看到了与自己契合的东西,弱小、无助、孤独,而在此之外,作为天生具备一颗诗心的孩子,它们又在贫苦之外,给予了“我”最多的诗意,这是一种本质上的契合。

在这本书中,庞余亮最大程度地敞开了自己的内心世界,没有任何的虚设,没有伪装的情感,而让昏暗愁郁和明亮温柔一并呈现在我们面前:爱有时是破碎的,但从来都是可能的。对于文学而言,我们必须越过绝望的鸿沟,做出自己的创造。这种悲悯与诗意细微地、持续不断地为庞余亮的写作提供闪闪发光的时刻:“人的辛苦和人的暴躁脾气都像隐秘的曲线。”“如果想起了这些蚂蟥,想起了这些蚂蟥们曾经吮吸了他的记忆之血,它们会迅速地气球般膨胀,气球里充满了那个叫老害的男孩一阵阵恐惧的尖叫。”“无数夜晚无数星光无数灰烬,统统会过去,但他彻底记住了这个消灭三个‘小傻瓜’的夏日夜晚。”当我们靠近这些如诗般的句子,唤醒的不仅是往事,还有那种对世界懵懂而又忧伤的观感,仿佛虫子里面藏着一颗小小的需要慰藉的心灵。

在《我们像蚯蚓一样沉睡》这首诗中,庞余亮写道,“月光下,卑微的灵魂可以长得/很高,像那些无名的菌类/能高过那些沉默的灌木丛”,是的,那些小虫子虽然卑微,但它们是童年的一束束幽暗之光,让我们的视线得以越过混沌的灌木丛,没有走向歧途。拥有小虫子的童年,是晶莹的,也是特别幸运的。

责任编辑:Li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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