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总是擅长在日常生活里审美

2023年11月24日晚，李清源长篇小说《窑变》新书分享会在北京成功举办。活动由北京新闻广播电视台主持人李雷主持，与会嘉宾包括著名作家、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梁鸿，著名作家、本书作者李清源，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部主任、本书责编付如初。

《窑变》于2023年6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正式出版，8月召开新书发布会，获三位茅盾文学奖得主周大新、李洱、乔叶加持。自出版以来，《窑变》荣登商报8月严选好书榜、8月文学好书榜、9月腾讯好书榜等多个榜单，豆瓣40%以上读者给出满分评价，毫无疑问是一部名誉口碑双丰收的作品。

《窑变》讲述了中原钧瓷古镇——神垕镇的传奇钧瓷家族翟家六代人复烧钧瓷的故事，在世事变迁中上演了一段六代人的命运沉浮。其中，小说对“变”的理解和阐释极富创造性：人性如钧瓷，入窑一色，出窑万彩；命运如窑变，七分天工，三分人巧。作家将“窑变”作为人世变迁的隐喻，通过家运、国运、瓷运的命运嬗变，融知识、历史和传奇、命运于一体，不仅注重器物与人的文化互动和生活互动，亦注重家族命运和人物命运在器物中的投射；在展示钧瓷的灿烂文化和钧瓷制造的高超技艺的同时，更展现出中国近现代史的变迁和人物命运的变迁。

李清源：希望它能承载我这么多年来对文学的认知

会上，李清源谈及了《窑变》的创作初衷，以及《窑变》这一题名的由来。他之所以把钧瓷作为主题要素写作《窑变》这一小说，是因为钧瓷正是他的家乡禹州的特产，他有许多师友从事钧瓷行业或进行钧瓷研究，因此有底气写这一作品。窑变是钧瓷的重要特征，是指瓷釉里面的化学成分在高温环境下经过一些化学反应，最终在瓷面上形成五彩斑斓的色彩或者图案。很多瓷都有窑变这种特征，但是最鲜明的就是钧瓷。钧瓷最主要的特征就是窑变。

此外，李清源还谈到对本书语言的设计。他说，小说是世相之书，大的文本体量要表达社会的变迁、历史的变迁、人世的变迁，还要注重同一文本中语言风格的统一性。但是，他还想表达语言的变迁。清朝的半文半白，民国的格调和气息，现在的纯白话。“我也想用这种方式，有一种反差，有一种落差，有一种不一样，有一种区别，清朝的时候用半文半白，现在用全白，从语言表现变迁。”

《窑变》的创作历时七年、三易其稿。李清源也讲述了自己在创作时的心境。他说，“钧瓷不仅是很好的文化创造，也是很好的文学意象，里面可以引申出很多我想表达的东西，比如‘变’，比如人性跟钧瓷之间的关联，所以我对它有很多期待，也希望它能承载我这么多年来对文学的认知，希望它能承载我对世界的看法、对人的看法、对文明的看法，而这个主题要素是可以承载的。”

梁鸿：不管是中国古典审美，还是中国日常生活，仍然流淌在今天

梁鸿从自己的阅读感受谈起，对本书的结构、人物和语言做出了精彩分析。她说，她在读到本书结尾时感受到了巨大的情感冲击，文学的力量、人性的力量与漫长的历史交织，让人感动非常。

本书开篇，早已退休的董主任受人之托，带万老板去拜访自己的昔日好友——钧瓷行家翟光照。寻访未果，万老板却意外得到董主任创作的小说，神垕翟家就此走入视野。本书结尾，翟光照去世，神垕翟家的传奇就此落幕，董主任的小说也走向结局。

小说用《红楼梦》式的“元文本”的方式开头，让人扑面感受中国式故事的传统。古典和现代如此结合，也体现了创作者的雄心。《窑变》以董主任的小说作为开头，以万先生的现实作为结尾，形成类似循环文本的结构，建构历史与现实对话的空间，让读者感到回味悠长。梁鸿认为，本书采用“书中书”的结构，实际上给整部小说增加了空间，增加了现代、当代和历史之间的对照。小说一头一尾是当代的空间，而中间是一百年的历史，这使得历史被重新反映在当下。“这一点是特别好的，使得翟家的历史不仅是历史，还仍然在当下，仍然在我们生活的内部。不管是中国古典审美，还是中国日常生活，它仍然流淌在今天。”

此外，梁鸿对本书女性角色的塑造也给出了极高的评价。陆采芹是翟日新的第二任妻子，敢爱敢恨，性格刚烈，最终为父报仇，自刎而死。她认为，采芹在那样的情境下，只有自杀才能彰显她的性格与情谊，不仅是对这个男人的情谊，也是对自我的交代，所以人物非常鲜明。这一点也是小说内部结构能够非常稳固地扎在当时的历史空间的原因之一。因为语言文白夹杂，读者读起来可能略微陌生，但是进入之后又会觉得非常顺畅，因为人物、历史、语言以及个性非常结实地融在一起。她毫不吝啬地赞美道：“我其实非常担心中国男性作家写女性，真的不好写，也写不好，清源交了一份非常好的答卷。”

付如初：它的力量、它的内涵，会让我们越读越厚，越读越感动

本书责编付如初讲述了她在刚拿到《窑变》初稿时的感受。“坦率说，我有惊艳的感觉。”她认为，李清源是一个特别有内在力量的作家，这种力量就像读者时常在文学里寻找的特质，也跟梁鸿中原大地上成长出来的诚恳特别相关。《窑变》以要年纪事的方式抓住了中国历史变化最剧烈的时候，又抓住了器物钧瓷，精准地把握了东方美学中的实用和美。

她从编辑的角度指出，当下许多作家都在捕捉变化，焦虑感、不安全感和不确定感在文学中有深刻的反映。每个作家都试图给人们面对变化时的心境赋形，在这个过程中，李清源做得非常好。并且，“你从中感受到的不止是历史，不止是命运，不止是美，还有很多我们今天要面对变化的时候应该秉持的一种价值观和历史观。”

此外，她还对李清源的写作风格大加赞赏。李清源对语言的拿捏，包括对人物对话的描写，在《窑变》这一作品中体现得特别充分。当采芹去世时，他写道：“翟日新泪水满眶，眼前白茫茫一团，犹如世界都淹没在水幕里。随着堂前一阵惊呼，水淋淋的世界骤然变色，仿佛丹砂坠入池塘，瞬间洇开一大片朱红。”在付如初看来，李清源是当代70后的一批作家中特别有血性的一位，小说中写火，写窑变，写烧，写火焰，但是在写到水的时候又充满柔情。“李佩甫老师说清源的小说是裹着丝绸的刀子，真的是特别准确，古雅里面带着一种江湖豪气，一种锋芒，又用特别雅致的、文人化的方式来表达，这是我多年编辑生涯中一直期待的东西。”

人民文学出版社总编辑李红强也简要分享了他阅读本书的感受。他认为本书的写作难点主要有二：一在钧瓷，钧瓷是一项源远流长、高难度的技艺，而本书作者是一个小说家，在知识性上存在难度；二在时间跨度，本书写了六代人，基本上是五个年代，时间跨度大，而钧瓷又是一个新的元素。《窑变》中几个年代相对独立，连起来解决钧瓷和家族的历史，每个年代都写得特别好。“所以它既有长的时段，又有钧瓷的核心，每一个时段中间有相对独立的鲜活故事，所以看起来不紧不慢当中气贯长虹，独立看的时候也生龙活虎，并且套在非常典雅的方式中。这部小说读起来很享受，它不像纯粹的大历史，但它有大历史的内涵，套在相对独立的空间内，读起来很有趣。”

原标题：《中国人总是擅长在日常生活里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