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物兄》李洱著/人民文学出版社2020年5月版/89.00元
ISBN：9787020160914
关键词 儒 知识者 文学建构
○王运平
李洱在后记中自言，《应物兄》一书写了13年，这部书我读了23天。虽然不是完整意义上的23天，是包括平常工作日和还算得上完整的周六日的23天。但这依然是个大的阅读时段。书合上的时候，正是初夏的黄昏，我新泡了一杯茶，临窗而立，我清楚地知道，我确确实实刚刚完成了一场阅读，而这种感觉的获得，并不十分易见。
《应物兄》的整个阅读过程，我基本保持了正襟危坐的姿态。儒的世界，并不容易打开。李洱打开得不容易，我打开得也不容易。阅读进入200页左右的时候，我的视角和思维在儒的世界才慢慢打开，至此阅读渐次流畅，读与思之间的穿插不再艰涩。《应物兄》向我们展示的是一个儒的世界，承孔孟之衣钵、融合西方哲学，通过对现代群儒具体生活的叙述，近距离地向读者展示了现代儒的精神世界之现状及在反省中取舍的建构过程。
《应物兄》的儒世界是怎样的呢？
儒踏古而来，在现代社会获得新的赓续。“有事，弟子服其劳。木瓜的事就是先生的事，他当然也得服其劳。”《应物兄》以此开篇，承古以今用，将儒的文化血脉清晰直观地呈现在读者面前。乔木先生教导应物兄：“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要管住自己的嘴巴。日发千言，不损自伤。”乔木先生的话古语和现代语自然承接，结合发生在应物兄身上的事例予以阐释，使得应物兄深得教旨。陆空谷说：“都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可我还没有见到弱水呢。”尘世纷扰，对事物持有定见方可获得心灵的宁静。陆空谷穿行于红尘不为红尘所惑，在流淌了千年的哲思里获得对现世解读的方法与尺度，守住了心灵的安宁与从容。
儒没有性别之分。男女平等是个有了点时间色彩但又常谈常新的话题，任何庞大话题的展开似乎都无法绕开女性，《应物兄》的可贵之处在于把女性写得如此平常，放置得如此自然。她们和男性一样，存在得毫不突兀。芸娘、何为、灯儿如是，陆空谷、乔珊珊、巫桃如是，铁梳子、易艺艺如是，甚而，雷山巴的姐妹花和栾庭玉的豆花、金彧也如是。没有绚烂的笔调，也绝无讽刺、辛辣的笔触，她们或智慧或庸俗地活在世间，《应物兄》让她们自然地历练、成长、存在，自然地灿烂、老去，进而自然地凋落。她们或已成儒，她们或走在成儒的路上，她们或正在接受儒的启蒙和召唤，而无论哪种形态的她们，都在讲述一个事实——现代社会儒的世界没有性别之分。芸娘说：“一代人正在撤离现场。”一个完整意义上的儒者把一句无甚哲思的话说得极具美学和诗意，这是《应物兄》对儒的一种朴素描摹，在我看来，这是对儒的一种建构和礼赞。曲灯老人说：“做一件事，才能忘了另一件事。”在这里，儒步入烟火小巷，无字成儒。
儒是一种精神状态，不是一种职业。双林院士创造了济大巴别历史上的一个第一——不上台演讲。双林院士为国家的国防事业作出了卓越贡献，在人文领域亦享有盛名。在《应物兄》的行文建构中，双林只是以儒立心，不以儒博取世间分毫。程济世先生的“子贡”黄兴，一个骑驴的商业富豪，程先生所指之处，一掷万金，虽“太研”与“太和”相伴而生，其自身也自有商人的精明与奢靡，他在演讲中也会坦言：“我是做企业的，自然是要赚钱的。但先生送了我四个字：见利思义。”黄兴的成儒之路就走在他演讲稿的“但”字之中。包括他的慈善行为，为什么只捐助换肾？其因缘是隐私，但确实帮助了上千人。我想，这可以是芸芸众生的成儒之路，一条但字之路。
儒是一种朴素沉静的存在。《应物兄》呈现的群儒之中，程济世先生是最为浓墨重彩的鸿儒，《应物兄》以宏大的篇幅围绕程先生的归乡情结展开了人间的一场闹剧，并以此与乔木先生、何为、芸娘、曲灯、双林等沉静之儒形成鲜明对比来阐释儒之朴素沉静。程先生的济哥情怀，使得华学明院长陷入疯癫之状；程先生的美人觚之念使得副省长领着一群专家学者作弊；程先生的追随攀附者给程先生的儿子提供的奢华生活使得他的儿媳产下三条腿的畸形儿；程先生的故居之念使得乡党费心找寻并大兴土木，其结果所得非是。程先生的仁德路太过喧闹了，背离了儒之道。《应物兄》的叙述遵循了中庸沉静之道，没有辛辣与讽刺，我想，正因为如此，更能带给我们敲击心灵的力量。
《应物兄》写下的，难以尽言，捡一儒字浅说一二。“虚己应物，恕而后行”，在我们这个儒的国度里，《应物兄》不失为一种指引和召唤，儒和成儒之路上，此书可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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