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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魏晋的音乐精神

记得多年以前,当我阅读贺昌群先生的《魏晋清谈思想初论》和刘大杰先生的《魏晋思想论》的时候,心情异常激动,时过境迁,这两部学术经典中的许多妙论都已经被我淡忘了,但对当时的那种阅读体验我还是记忆犹新。从汉末到两晋,历史的时光是短暂的,但是,这短暂的时光却给我们留下了永恒的文化记忆。正如宗白华先生所言,魏晋时代是一个极富于“命运的罗曼斯”的时代:“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生命的苦难,伴随着文化的辉煌:清谈玄学昌炽不衰,儒道释竞相增长,文学和音乐这两种密切关联的艺术也呈现出完全不同于汉代的“魏晋新风”,而驱动这一切的正是“人的自觉”——晋人的魂。于是,在魏晋文化的“百科全书”《世说新语》中,我们可以看到:

嵇中散临刑东市,神气不变,索琴弹之,奏广陵散。曲终,曰:“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雅量》第2条)

阮步兵啸闻数百步。苏门山中,忽有真人,樵伐者咸共传说。阮籍往观,见其人拥膝岩侧,籍登岭就之,箕踞相对。籍商略终古,上陈黄、农玄寂之道、下考三代盛德之美以问之,仡然不应。复叙有为之教、栖神导气之术以观之,彼犹如前,凝瞩不转。籍因对之长啸。良久,乃笑曰:“可更作。”籍复啸。意尽,退还半岭许,闻上然有声,如数部鼓吹,林谷传响,顾看,乃向人啸也。(《栖逸》第1条)

嵇琴阮啸,演绎了魏晋士人的生命悲歌:嵇康平生的定力定识使他无惧于生死,阮籍的苏门长啸使他超越了人生的苦难,在苏门真人那“如数部鼓吹,林谷传响”的“一个人的合唱”声中,在来自茫茫草原的喉音歌唱声中(长啸,就是今日蒙古人的呼麦,为早期匈奴人的声乐艺术形式),阮籍发现了生命的真谛。有感于此,成公绥乃以阮籍为人物原型,创写了著名的《啸赋》,而从确定了长啸作为“华夏正声”的历史地位。

在盛唐气象的万紫千红中,著名诗人王维隐居于蓝田的辋川别墅,彼时的王摩诘仍然对嵇琴阮啸的名士风流追怀不已: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竹里馆》)

“幽篁”就是竹林,代指“竹林七贤”,而“弹琴复长啸”说的正是嵇琴阮啸。与处在苦难时代的嵇康和阮籍相比,此时的王维是多么幸福和愉悦啊! 王摩诘轻轻地拨动了魏晋的历史琴弦,与当下的自我形成了深刻而鲜明的对照,使得这首小诗也形成了“二声部”的生命交响。“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论语·学而》)在“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境界中,王摩诘享受着远离尘世的幸福,隐隐地彰显着孤高慎独的君子风范。

魏晋,是一个说不尽的话题。以现代学科的眼光审视之,如果说魏晋文学的发达催生了魏晋文论的话,那么,魏晋音乐的繁荣则催生了魏晋乐论。无论是文论,还是乐论,都是对前人相关艺术经验的总结;而乐论,作为音乐理论的一个重要分支,主要研究音乐的本质、构成、功能及其与社会、文化等方面的关系。在中国古代,乐论不仅涉及音乐的技术与形式,还融入了哲学、伦理、审美等多重文化因素。尤其是在魏晋时期,乐论的发展与音乐的社会功能、个体情感的表达息息相关,成为理解当时音乐文化的重要依据。魏晋乐论特别重视音乐的情感表达和心理影响,强调“乐”不仅是音律的简单组合,更是情感的载体和文化的象征。在这一时期,乐论逐渐从单纯的乐器技术和演奏方法的探讨,转向对音乐内涵、意境及其与人类情感、社会行为的深层关系的研究,如嵇康的《琴赋》。这一转变标志着乐论的理论深度和广度的增强。

基于上述认识,作为当代音乐史研究者,王维博士乃潜心多年,以洋洋洒洒的文笔撰写了《魏晋乐论思想》(以下简称为“王著”)一书。此书对魏晋乐论进行了全面而深入的研究,内容极为丰厚。作者以历史为经,以人物为纬,稽考纷纭复杂的历史文献,以现代性的学术眼光阐幽发微,创获甚多。总体上看,前人对魏晋思想研究取得的学术成果虽然是汗牛充栋,但是,研究魏晋乐论思想的成果却是寥若晨星。因此,王著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学术史的空白。

一切艺术史都是精神史。王著带领我们回归了魏晋时代的音乐精神,这确实是难能可贵的;当然,倘若作者能够对已经取得的学术成果加以拓展,再写出一部《南北朝乐论思想》,实在是我由衷期盼的。

我与王维博士从未谋面,但她求序于我,实出于至诚,所以本着顾炎武“君子不序人之书”的原则,聊书片言,以附书末,庶可避免“压头”和“好为人作序”的嫌疑吧。

(《魏晋乐论思想》,王维著,即将由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出版,本文系作者为该书写的跋语)

责任编辑:李爱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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