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的历史世界：黄一农《二重奏》读者见面会

2015年10月11日下午，黄一农先生“红楼梦的历史世界”讲座暨新书《二重奏：红学与清史的对话》读者见面会在北京三联韬奋书店举行。这次活动嘉宾有台湾清华大学社会人文社会学院院长、台湾中研院院士黄一农先生、北京中华书局总编辑顾青先生、中华书局历史编辑室主任李静女士，任晓辉、张云、段江丽、黄振萍、张瑞龙等学者。黄一农先生首先进行了“红楼梦的历史世界”主题演讲，此后与嘉宾和在场读者进行了互动与交流，多有妙语，现场气氛轻松热烈。

黄一农先生经常被目为学界奇人，因为他的学术道路跨界极大，而又都取得了极高成就。黄先生毕业于台湾清华大学物理系，获得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物理学博士学位，曾在美国一流大学的任职业天文学家，曾在Nature和Science等顶级期刊发表论文。在而立之年，他决定改行研究历史，不仅立足于理科背景，在科技史方面卓有建树，更有宏阔的学术器局，广泛涉猎中西文明交流史、明清史、术数史、军事史等，2006年以自学的成果被选为台湾中研院人文组院士。而《二重奏：红学与清史的对话》是黄一农先生近年来的一次新的转向。

黄先生讲述了《二重奏：红学与清史的对话》一书的写作契机、研究目的和核心方法。下决心进入传统深厚、学说林立、纷繁复杂的红学领域，是一个偶然的契机，数年前研究明亡清兴以及西方火炮传华的历史时，意外接触到学界有误认曹雪芹先祖曹振彦为红夷大炮教官的论述，才由此研读相关材料，此后一发不可收拾，踏入红学大门。自清代以来，红学研究已经有了极其深厚的积累，而黄一农先生作为初入红学领域的新人，如何做到独到发明甚至重大突破呢？

黄一农先生的自信，来自他对“E考据”方法的娴熟运用。“E考据”是他在《两头蛇：明末清初的第一代天主教徒》一书中首次提出的概念，指出随着古籍的大量影印和图书馆的现代化，加上网络和数据库的普及，文史研究者有机会掌握大量前人无法寓目的材料，通过逻辑推理的布局，填补探索历史细节时的隙缝。“E考据”的概念经过黄先生的阐发，受到海内外学者的关注和热情响应。而黄先生也试图利用“E考据”的方法，在红学研究中发掘新史料、带入新视角，对《红楼梦》进行“理性且有节制的索隐”，将曹雪芹及其亲友们的生平事迹和人脉网络，适当地置于红学的脉络当中，重新揣摩《红楼梦》精彩的谋篇布局，也深化对清史的认识。

在过去的数年内，黄先生发表了二十多篇红学与清史的相关论文，在对《红楼梦》上下求索的过程中，逐渐相信这部小说应是建立在曹家家事与清代史事间近百年的精采互动之上，而不只是胡适先生所主张的“是曹雪芹的自叙传”。与曹家关系密切的阿济格（曾为曹家家主）、多尔衮（曾为曹家旗主）以及纳兰明珠（阿济格五女婿，其曾孙女婿更为曹雪芹二表哥）等家庭所涉入的大历史，为曹雪芹创作《红楼梦》提供了许多大起大落、可歌可泣的多采人物与故事。

在重新消化并改写以往的研究之后，这部《二重奏：红学与清史的对话》得以形成。本书对曹家先祖、家族血缘世系、姻亲网络等进行精致的考证，旁征博引，在立足红学与清史研究的同时，旁涉满学、艺术史等范畴。其中对纳兰家六姐妹的考证堪称亮点之一。纳兰明珠有成德（即性德）、揆叙、揆方三子，揆方早死，其仅有的永寿与永福两子奉康熙帝之命全过继给乏嗣的揆叙，后雍正帝又谕命将已故永福的一子二女全过继给永寿支，只育有四女的守寡长媳关思柏，独自在穷贵极富的纳兰家抚养这一子六女，并延请江南闺塾师宫淡亭传授汉文化。纳兰家六女中，长女嫁曹雪芹二表哥福秀，次女嫁乾隆孝贤皇后之弟傅恒，其中一女后来更被选入宫，成为乾隆帝的舒妃——这宛然便是大观园的剪影。此外，其中一女所嫁弘庆的祖母——密妃王氏，更是曾在康熙南巡时于苏州寻获断绝音信二十年的父母，并在乾隆初年首获允回家省亲的嫔妃，可能就是贾元春的原型。这些研究既建立在对清史的扎实考证基础上，又令广大红迷耳目一新。

《二重奏：红学与清史的对话》是黄一农先生对红楼梦的学术探险的最新成果，也是大数据时代利用“E考据”进行文史研究的一次成功范例。未来能否有更多学者利用这种大数据时代的特有考据方法，将文史研究推向一个新境界，值得我们期待。

背景资料：

2014年11月《二重奏：红学与清史的对话》繁体版在台湾清华大学出版。2015年8月，简体版在北京中华书局有限公司出版。

黄一农，1956年生，1977年毕业于新竹清华大学物理系，1985年获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物理系博士学位，旋即至麻州大学天文系从事研究，曾在Nature和Science等顶级期刊发表论文。 1987年改行研究历史，任职于台湾清华大学历史研究所。研究领域为科学史、中西文明交流史、明清史、术数史、军事史等，1993年应邀至荷兰莱顿大学担任首届“胡适汉学访问讲座”，2006年被选为台湾中研院人文组院士，现任台湾清华大学人文社会学院院长，兼任香港大学及香港理工大学荣誉教授、北京中科院名誉研究员等。代表作有《社会天文学史十讲》、《两头蛇：明末清初的第一代天主教徒》、《二重奏：红学与清史的对话》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