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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儿童诗之美:序于文胜的儿童诗

认识于文胜先生已经多年,他在新疆,很少参与儿童文学圈子里的活动,而且他是出版人,工作非常忙碌,要做出版,要搞经营,要让文化企业既有品位又有效益,这是很难的。因此,写作完全变成了他的业余爱好。但于先生出版了多部儿歌、儿童诗、童话和散文集,算是比较多产的作家,还经常在专业报刊发表一些关于出版文化的论文,视野开阔,观点新颖,见解独到,令人佩服。近三、四年,他还主编刊物,与中亚和美国等国出版机构进行出版合作,推出中国原创,打造克鲁格童话,扶持一线儿童文学作家,是一位很有文化理想的出版人和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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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先生给我短信,告诉我,他的儿童诗要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我为之高兴,也深感振奋,这是春天最好的消息。之前,于先生的儿童诗读过不少,有不少精品,值得推介、品读。前年,济南出版社出版了于先生的儿童文学文集,我写了一个短评,其中也重点谈到了他的儿童诗和童话。于先生的儿童诗品种丰富,他尝试过儿歌、幼儿诗,写过一些很不错的童话诗,写过不少反映新疆民间传说的叙述诗,还写过以新疆风物为表现对象的抒情诗,也写过不少抒发童心、表达自己对童年的留恋的短诗。于先生的儿童诗手法多样,视角独特,语言变化,意象新颖,内涵丰富,境界很高。

要具体来看于先生的儿童诗,我觉得有以下四个方面值得欣赏:

第一,童心洋溢。生活中,于先生是一位文质彬彬的人,但骨子里蛮有童心,乐观豁达,像一个孩子,因此他写儿童诗信手拈来,看似随意,其实是童心自然流露。可以说,于先生是童心主义者,他一直把儿童诗里的童心看作是写作的一个基质,懂得如何让诗贴近孩子的心灵,润泽成年人干枯的心河。

如《照相机》这首幼儿诗,完全是孩子的视角,孩子的口吻,孩子的思维,孩子的看法:“山说:/我大!/海说:/我大!/我说:/你们都别争啦,/看我“咔嚓”一下,/把你们,/全装进去啦!”

如《阿姨叔叔笑着夸》这首儿歌,写的是下雪天,孩子们扫雪的场景,把小朋友活泼可爱,热爱劳动,热心公益的形象凸显出来,富有儿童生活气息,也很有感染力。这首儿歌里的童心与爱心是融为一体的:“云姐姐,扬雪花,/铺天盖地白花花。//小朋友,除积雪,/你扫我铲干劲大。//道路扫得真干净,/阿姨叔叔笑着夸。”

如《阿尔泰山》,从题目看,好像是写景状物诗,但细读不难发现,是一个孩子的眼里的阿尔天使,表现的是一个孩子的世界,完全是童心的天然流露:“阿尔泰山,/你长得真高。/脚在地上,/头在云霄。/盛夏,我们在你脚边洗澡。/你还戴着顶厚厚的棉帽,/你一定很羡慕我们,/也想把自己变小。/唉,真不知道,/头冷脚热的日子,/你是怎么熬。”

于先生写儿童诗,不像有些人,刻意修辞,假装孩子,作矫揉造作状,他笔下的文字,有儿童的立场,有全新的儿童观,有对孩子世界的爱与敬畏。如《爱炫耀的乌鸦》是一首童话诗,写得很风趣,符合孩子的思维,很适合孩子阅读。这样的诗,是从儿童出发的:“乌鸦有次出了国,/学会一首外国歌。/回来唱给伙伴听,/大家啧啧把它夸。/乌鸦为此很自豪,/见人就唱外国歌。/森林里边到处跑,/炫耀自己出过国。/扯着嗓门高声唱,/唯恐别人听不到。/唱了一千八百遍,/美妙的嗓子成破锣……/尽管它仍然高声喊,/可再也没人把它夸。”

第二,意象纷呈。于先生的儿童诗里,有不少属于意象诗。意象很新鲜,给读者鲜明的视角印象,并且能够激发想象力。

如《蜡笔》,用的是拟人的手法,把蜡笔这个意象描绘得具有儿童生命气息,给读者浓郁的儿童生活情趣,这种意象建构的方式,是很经典的表达:“一个小房里,/住着十二个娃娃,/长着细条个儿,/穿着十二种颜色的衬衫。//它们是我的朋友,/最喜欢帮我画画,/画小树、画小鸟、画鲜花……/小朋友看了我的画,/都说我是个小画家。”

如《茶花开了》,里面的“山茶花”意象很鲜美,给人明亮的颜色,给读者快乐与希望,如果诗人内心不是充满阳光,不是充满爱与希望,是写不出来这么迷人的意象的:“茶花开了/茶花开了/让欢乐的小鸟告诉你/让俏皮的云儿告诉你/茶花开了/茶花开了/看风先生吹着哨儿来了/看雨太太抖着水珠来了/满山的茶树满山的花/满山的花儿笑红了脸颊……”

有人说过,真正的诗人都是意象主义的。说明意象在诗里是很重要的,如果没有意象,诗就大打折扣。有的诗虽然没有意象,用叙述抒情,但很难达到意象的艺术效果。唐诗宋词,就是靠意象取胜,以意象来抒情,来传达诗人的心志、思想等。现当代新诗中,那些吸引人的作品,也都是很讲究意象的,如冯至的诗,徐志摩的诗,还有艾青的诗,以及朦胧诗,等等,都是有特别的意象的,都呈现了意象之美。

从意象的建构看,于先生是很专业的一位诗人,他懂得意象的运斤,懂得如何以意象之美来反映童心之美、自然之美、生活之美与世界之美。现在,不少诗歌作者不在乎意象,不太懂得用意象来建构诗美,来传达诗思。尤其是有些写儿童诗的作者,写出来的都是口水诗,完全是大白话,没有回味咀嚼的空间,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

第三,情感自然。于先生的儿童诗的情感很丰富,但也很单纯,他的儿童诗追求一种单纯之美,这就是儿童诗的童心品质。

如《打开窗户吧》这一首抒情诗,用的是祈使句,语气是邀唤式的,态度非常热情,读后,能够感受到诗人内心的热烈,对阳光的爱,对花香的爱,也就是诗人对美好事物、美好生活的爱:“打开窗户吧/让阳光照进屋里/让风儿吹进屋里/让花香飘进屋里/让外面的欢声笑语/传进屋里……/那扇玻璃/虽挡不住风景/却还是把自己/关在了屋内/既然已开启了窗扉/那就再打开窗户吧/当你的笑靥/露出这窗口/这城市又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这样的抒情诗色调明朗,情感率真,且热烈诚挚,很能感染儿童心灵,也能提纯成年人的精神境界。于先生的儿童抒情诗大部分可以说是老少咸宜的诗,是他的创作最有质量的一部分。

如《向着太阳仰起笑脸》,书写的是向日葵,其实,表达的是诗人对生活的爱,向日葵是一个象征性意象,对应着诗人内心的向往与追求:“在一望无际黑色的将军戈壁上/竟然生长着两棵向日葵/也许是路人/偶尔丢下的两颗种子/也许是飞过的鸟雀/偶尔排泄出的两颗/未消化的种子/……/有两颗向日葵的种子/在空旷干旱贫瘠的戈壁上/扎下根生长起来了/这葵花瘦小得/像不起眼的野花/它也许等不到/果实成熟的那天/可它像所有葵花一样/向着太阳仰起笑脸”

艾青的诗里写过太阳,写过阳光,于先生的这类诗是一点也不亚于前辈诗人的。特别欣赏于先生的《打开窗户吧》和《向着阳光仰起笑脸》这类抒情诗,我觉得这也是最能折射于先生心性、气质和胸襟的诗。

第四,意蕴之美。于先生的儿童诗里面有很多思想意蕴和文化意蕴。儿童诗是写给孩子读的,但不可以缺乏思想,更不可以缺乏文化。没有思想内涵和文化内涵的诗,即使好玩有趣,但也显得单薄,经不起反复品读,更难以流传。

于先生的儿童诗里有一部分可以说是童话诗、叙述诗和哲理诗,它们的意蕴之美尤为突出。如《直尺和圆规》,这是童话诗,也是寓言诗,诗人把直尺和圆规的对话写出来,让孩子去思考,去判断,去认识:“直尺和圆规喋喋不休,/都在用美丽的词语把自己夸赞:/‘瞧我画的直线多么笔直潇洒,/——我的本领应该最大!’/‘我画的圆圈儿和太阳一样闪烁光华,/——我的本领才应该最大!’/直尺和圆规,/都确有出色的本领。/可直尺画不了圆圈,/圆规画不了直线。/小朋友,你说,/它们到底谁的本领最大?”

如《有的人》,是一首哲理诗,也带着批评精神。这里的“有的人”很有概括性,生活当中,不少人可以对号入座。这样的诗是值得儿童学习的,对他们形成正确的价值观有很好的启示:“有的人/总是把自己捂得太紧/把心室的门/上了一把又一把锁/时间久了/心就发霉了/身体也长毛了/看世界的眼神就变了/他的眼睛深不见底/他的微笑谜一样深奥/他的话里藏着话/他的耳朵会录音……/他怨对自己的不公太多/他怨对自己的帮助不够/慢慢地他背的怨气太多了/心室就变霉了……”

我差不多每个月,都会收到大量的儿童文学作品集和几十种少儿报刊,有些作者写的作品说白了,就是典型的语文教材体,弄一点情趣,抓一点生活,最后升华一下主题,让文字显得很雷同,思维很僵硬。还有的诗人写的诗,搞点笑,弄点乐子,写一个细节,就说是快乐的儿童诗。其实,写儿童诗要追求语言的单纯,品质的单纯,但思想内涵和文化内涵一点也不能少。童心世界是智慧的,孩子的眼睛里,有比成年人开阔得多的想象力。因此,写儿童诗不可随意,不是简单的文字游戏,应是与童心对话、超越自我、丰富生命的一个方式。

当然,于先生的儿童诗还有很多方面值得肯定,值得欣赏,限于篇幅,不宜过多介绍,相信读者能够细细品味,受到感染,得到熏陶,形成审美整体感受,提升对儿童诗的新认识。

当前,从事儿童诗写作的人不少,但能够写出高质量的作品的作者并不多。特别是在大家一窝蜂地写童话,写故事,写小说的情形下,坚持为孩子写诗,精神可嘉。从这个角度来看,于先生是一位很有艺术坚持的人。

爱诗,写诗,为孩子追求诗歌之美,难能可贵。向于先生致敬!

责任编辑:曹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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