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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说“紫禁城是大运河上漂来的”?

近日,2020北京大运河文化节在通州大运河畔开幕,作为北京首次聚合大运河北京段沿线7个区资源打造的综合文化品牌活动,其间共计有八大板块、30多项活动在线上线下同步展开。

在2020北京大运河文化节现场,举办了“大运河文化带考古成果展”,发布了大运河文化带最新考古成果。近年来,北京不断深入挖掘以大运河为核心的历史文化资源,先后在白浮泉、玉河故道、路县故城等9处遗址点取得重要考古成果,遗址类型包括闸、堤、桥、码头等运河水工遗存和城址等。在大运河沿岸发现的路县故城遗址,把通州建城史至少提前到西汉初期。首次在路县故城遗址周边发现大规模的冶炼相关手工业遗存,为研究汉代路城地区手工业发展、经济发展提供了重要资料。

与此同时,“舟楫千里——大运河文化展”也正在中国国家博物馆面向公众开放。展览通过170件/套展品,辅以多个数字影像和互动项目,系统展示了大运河的开凿历史、通航功能、漕运管理、工程技术和非物质文化遗产。而其中的“穿越时空的大运河”数字影像展,就源自于《穿越时空的大运河》一书。

中国大运河开凿近2500多年,全长约3200千米。如果说长城是中华民族坚挺的脊梁,那么,大运河就是我们民族流动的血脉。大运河是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也是流动的文化。而大运河之于北京城,更有着极为重要的当代价值,亦有其非凡的世界意义。

正如单霁翔在其所著的《大运河漂来紫禁城》中所说的那样,“我们说,紫禁城是从大运河上漂来的,某种意义上,整个北京城都是从大运河上漂来的。忽必烈定都大都(今北京)时,北京还是幽燕苦寒之地。规划中的京杭大运河,让忽必烈有了在这里建设一个大都市的信心。”

下文所选取的内容,正来自于《大运河漂来紫禁城》一书,故事从大运河与紫禁城开始。在这本书中,单霁翔讲述了中国大运河的故事。为什么说“紫禁城是大运河上漂来的”?沈括、郭守敬、宋礼,大运河的“设计总监”们,为这项巨型工程注入了哪些智慧?建筑、街区、园林、城镇,30多个城市的文化遗产中凝固着怎样的运河时光?这些问题都可以从书中找到答案。

以下内容节选自《大运河漂来紫禁城》,图片来自《穿越时空的大运河》,已获得出版社授权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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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运河漂来紫禁城》,单霁翔著,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20年10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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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时空的大运河》,英国DK公司著,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20年1月版。

两千余年来,大运河以其沟通南北、漕运货运的强大功用,孕育了沿岸各城市文化。对于终点北京、对于紫禁城来说,尤其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我常说,紫禁城是大运河上漂来的,许多媒体也喜欢引用这句话。确实,建造紫禁城的许多建筑材料,都是通过运河运到北京的。从某种程度上说,整座北京古城都是从运河上漂来的。

中国的传统建筑主要以夯土墙、砖石墙和木结构为主体,因此砖瓦与木料用量极多。尤其是对于有大小宫殿七十多座、房屋九千多间的紫禁城来说,假若没有这条大运河,想必建筑用料就只能就地取材,肯定不会像实际营造过程中那样从五湖四海挑选更有质量保证的材料,并输送到北京建成紫禁城了。

紫禁城的营造用材中,最难采集和运输的首推石料。比如天安门前的华表,金水桥,紫禁城各大殿台基、石阶、护栏和各种雕饰等都是用汉白玉制作的,因此石料用量非常大。汉白玉这种白色石料的产地多集中在北京西南郊的房山、门头沟等地,花岗岩则来自离北京200千米之遥的河北曲阳。在明清时期,远距离运送巨大而沉重的石料确非易事。于是聪明的工匠想出了旱船滑冰的办法,即在沿路打井,取井水泼在地上,结成冰,再将石料放在冰上,以人力拉拽前进。这虽然不是运河运输,却也是仰仗“滴水成冰”的特性,堪称人与自然相处过程中形成的智慧。

故宫三大殿南北两面都有巨大的丹陛石,这些丹陛石都由汉白玉雕刻而成。其中保和殿后的丹陛石由整块巨大的汉白玉雕刻而成,长16.75米,宽3.07米,厚1.70米,重达250吨,是紫禁城中最大的一块,也是中国最大的一块。上面刻着九条吞云吐雾、威严赫赫的神龙,石雕下则有五座流云水纹的宝山,石雕周围刻有精美大花纹,故称“云龙石雕”。这块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宫殿用巨石料,从开采到运送到紫禁城,耗费了极为庞大的人力物力。仅仅是从山中开采这一项,就征用了1.6万人。

至于在运往京城的漫长道路上,因为要创造出泼水成冰道的效果,官府更是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周转腾挪。运送动用了两万余民工、千余头骡子,运送方式是每一里挖一口井,然后从这一路上的140多口井里汲水,利用隆冬严寒泼水于路,形成厚厚的冰道,用粗大的绳索在冰道上拖曳巨石前行。就这样一路喊着号子,热火朝天地用了28天运到京城。

在明初修建紫禁城时,备料工作持续了近10年,各地的石料、木料被采集、输送到北京后,现场施工才大规模地开始。把备料和现场施工加在一起,前后历时13年,紫禁城方才建成完工。与产自北方的石料相比,巨大木料的运输过程注定更加曲折,因为这些木质优良、不易变形和开裂、易加工、耐腐朽的珍贵名木大多产自西南地区的崇山峻岭中,经过千辛万苦才能砍伐、运输到山沟,再编成木筏,等待雨季涨水时推入江河,沿流北上。这些名贵木材在沿路有官员值守,从不同的砍伐地点到北京,短则两三年,更长久的要四五年。有些木料在长途运送过程中不慎滑入漩涡,年深日久,便能形成所谓的“乌木”。

比利时耶稣会士金尼阁整理翻译利玛窦的意大利文日记而成的《利玛窦中国札记》中,曾提到过紫禁城宫殿建筑修缮所需木材的运输方式。书中提到,人们通过运河把大量的木料运到京城,用于皇宫的建筑和修缮。运河沿岸几千名纤夫步履艰难地拖着一根根大梁扎成的长蛇般的木筏,后面还拖着其他木料。他们有的一天要走5千米路。木料来自中国遥远的四川省,运到京城有的需要两三年。每根大梁要耗3000两银子,有的木筏长达1千米。

在北京通州至今尚存的砖厂、皇木厂等地名,就是因储存“金砖”、皇木等建筑材料而得名。通州张家湾镇皇木厂村还遗留下几十块重达数吨或数十吨的花斑石。通州三教庙还陈列着在运河出土的十余米长的千年皇木。

青砖来自临清

建造紫禁城所用的青砖,来自山东临清,这在故宫博物院的官方网站上有一些专门的介绍。《天工开物·陶埏》里有明确的记载,建造紫禁城所用的砖,大多来自山东临清。其实明清两代修建的明十三陵和清东陵、清西陵等皇帝陵寝用的砖以及南新仓等大型粮仓所用的砖,也与紫禁城的砖一样来自临清。临清砖官窑建于明永乐初年,清代延续使用,至清代末年废置。

明永乐四年(1406年),成祖朱棣为迁都而下令营建北京城,开始大兴土木。山东、河南、直隶(今河北)等省均建窑烧砖,并在临清设工部营缮分司,专司窑厂的修建和贡砖的烧制。临清是京杭大运河凿通之后运河航运的枢纽之一,运输便利,而且土质尤其适合制砖。所以临清砖官窑都分布在运河沿岸,从今临清市西南部约15千米的东、西吊马桥到东、西白塔窑,再到东北部的张家窑,最后延续到临清东南部的河隈张庄,总计延续30余千米。据记载,明清时期临清有官窑192座,一座官窑有两个窑口,所以用来烧贡砖的窑就有384口。有些窑口分布十分稠密,如东、西吊马桥到东、西白塔窑,不到10千米内就有窑址72处,有的窑址间仅相隔20多米。

临清贡砖有着“敲之有声,断之无孔,坚硬茁实,不碱不蚀”的评价,可见其质地之紧密。如此质地优良,与当地的土质有很大的关系。临清地处黄河冲积平原,黄河带来的大量泥沙沉积于此,形成了细腻的富含铁质的沙土。由于黄河多次泛滥,在当地留下了多层沙土。黄河泛滥、退去、再泛滥,久而久之,当地就形成了一层沙土一层黏土的土壤结构。沙土呈现出浅黄甚至是白色,黏土则呈现为较深的赤褐色,白褐相叠,如莲花瓣一样清晰,因此被当地人称为“莲花土”。另外,烧制临清贡砖用的水是漳卫河(又称卫运河,是海河支流卫河与漳河汇合而成)里的水,清澈无杂质,俗称“阳水”。用阳水和着莲花土烧制的砖异常坚硬。临清贡砖抗压强度(硬度指标)比现在的普通砖高很多。经专业测试,临清舍利宝塔上的临清古砖比一般的石头还要坚硬。

临清砖的品质有保障,用今天的话来说,其生产过程是可以追溯的,许多砖上都清楚地印刻着匠人、作头和窑户的名字。而在贡砖的官窑里,分工也十分精细,今天我们还可以在临清市博物馆看到刻印有“大工”“内工”“寿工”等字样的各式贡砖,这是供给太和殿、天坛用的。除了上述三种人,还有专门从事挖土、推土、筛土、滤泥、踩泥、装窑、出窑、搬柴、烧窑、担水、在敲验过的砖上包纸的工人,甚至还配备有运砖到运河码头的运砖工人明清两代,临清砖窑在朝廷和官府的管控下,在对质量严格把控、能做到层层追责的前提下,形成了一套严格的技术操作规程,其程序和环节极为繁琐复杂,如要经过选土、碎土、过筛、熟土、养泥、醒泥、制坯、晾坯、盖戳、装窑、焙烧、出窑、初检、复检等。

正因为这些环节每步都要做到,每步都要精益求精,不敢马虎,而且每一步稍有疏忽产生质量不过关都能追溯到源头,因此即便是一个效率很高的熟练工匠,每天也只能脱400块砖坯。如此复杂的工序与严格的生产制度,保证了贡砖的质量。在这套工序的严密把控下,每一批砖从进窑开始都要用猛火昼夜不停地烧足一个月,才能出窑。

北京城的营建长年不断。据乾隆五十年(1785年)张度纂修《临清直隶州志》载,朝廷每年要在临清征城砖百万。除了城砖,临清砖窑烧制的贡砖还有斧刃砖、线砖、平身砖、望板砖、方砖、券砖十余种。据测算,临清贡砖最繁盛时年产量在1000万块以上。

烧制好的贡砖要逐一检验。负责验收的工作人员主要依靠“敲”和“看”。检验后,颜色白,质地坚硬,叩击有声的才能入选。每块合格的成品砖都要用纸包好,才能装运上船。贡砖解送到天津后还要重新敲验,那些敲不出声音的砖或者有其他质量问题的砖,就会被挑出来贮存在天津西沽厂。乾隆十四年(1749年)王俊修、李森纂修《临清州志》记载:“砖价每块给工价银二分七厘;如挑出哑声者,每块变价银一分七厘;不堪用者每块变价银一厘七毫。”这样经过天津的再次检验,基本可以保证进了北京城的贡砖,个个都质量过硬。

不管水路还是陆路,凡交汇之处,运输必然特别繁忙。会通河与漳卫河在临清交汇,所以临清在大运河时代是扼守南北漕运咽喉的要津,也是大运河沿岸重要的水陆交通枢纽。乾隆五十年《临清直隶州志》中说临清“西北控燕赵,东接齐鲁,南界魏博,河运直抵京师,水陆交冲,畿南一大都会也”。临清贡砖的运输在明初是搭乘运粮的漕船北上,后来逐渐有其他航船运输贡砖。永乐三年(1405年)规定,每一艘“百料”规模的漕船,要带砖20块。到了天顺年间,每艘运送漕粮的船路过临清时要带砖40块,嘉靖十四年(1535年)更增加到每艘漕船带120块、民船每艘带12块。可见,明代北京城的营建规模在逐步扩大。当时商船带砖料带有一定的强制性,是船家的义务,如有损失,还要责令带运者赔偿。

“金砖”产自太湖

故宫的金碧辉煌让百姓叹为观止,于是坊间有了“紫禁城的地都是用金砖墁”的传言,说皇帝用金砖铺地。还有一种解释,是说苏州的陆慕砖窑所生产的这种地砖质量上乘,博得永乐皇帝的称赞,窑场被赐名为“御窑”。这种砖是专供京城的,所以在当地被称为“京砖”,在吴语中“京”与“金”读音没有差别,“京”字后来逐步演化为“金”字,故称为“金砖”。这种说法是否与真实的情况相符合,已经不可考,但“金砖”一词象征着财富与权力,在民间更容易传播,则是不争的事实。

其实所谓“金砖”,就是专供宫殿等建筑使用的一种高质量的铺地方砖。这些“金砖”产自苏州、松江等地,选料精良,制作工艺复杂,从选土练泥、踏熟泥团、制坯晾干、装窑点火、文火熏烤、熄火窨水到出窑磨光,往往需要一年半到两年时间。砖成后由水路运至北京。因其质地坚细,敲之若金属般铿然有声,故名“金砖”。

金砖之所以产于苏州、松江等地,是因为这种砖所用的泥是太湖泥,而且所用的土质须黏而不散,粉而不沙。

许多媒体上都介绍说,这样一块砖制成要720天。当年有“一两黄金一块砖”的说法。同作为皇家贡品的临清贡砖一样,苏州“金砖”的烧制工艺也在“皇家专用”的大帽子下,不得不极为复杂繁琐、精细讲究。临清贡砖要选当地特有的莲花土,“金砖”选用的是陆慕“所产干黄作金银色者”的黏性土,取的是三四米深的生土或浆泥,接下来要经过掘、运、晒、椎、浆、磨、筛七道工序,其精细程度堪比以繁复细腻工艺著称的苏州面点。不仅如此,土选好后还要置于露天风干一年,以去其“土性”,使其无板结硬块,质地细密。

然后注水化成泥浆,再让牛群反复踩踏,这样不仅能去掉泥浆中的气泡,还能增加泥浆的黏稠度,形成泥团。这时,泥团无论质地还是黏稠度都达到一定标准,但是还要用人工进行反复摔打,进一步去气、增稠。最后,把泥放在阳光下晒干晒透,再磨成细粉,过筛而得到制砖用的纯土。此后再注水和成沉重黏稠的泥团,入金砖模具,盖上面板,再用人工在板上反复踩踏,进一步踩得瓷实,达到无可再踩的程度。这样才称得上是制成了最初的砖坯。下一个环节就是砖坯阴干七个月以上,经严格检测后入窑烧制。到了烧制这一最关键的环节,仍然是不惜工本,精益求精,因为稍有失误就会毁掉一整窑砖。

在明代要先去潮,要文火烧制,用谷糠阴燃熏制整整一月;砖坯脱水再用劈成的片柴烧一月,最后用松枝烧40天,才能出窑。这漫长的工期全凭烧窑工的经验随时观察火候,及时去灰换柴,因此对窑工的要求非常高。出窑后,还要履行严格检查手续,一旦发现有6块达不到“敲之有声,断之无孔”的要求,那么整窑的砖都作为废品处理。所以在明代,苏州“金砖”从取土到出窑长达两年。到了这一步还未完结,出窑后只能算是半成品,还要用桐油浸泡,直到砖表面呈现光泽,再精心切片、打磨,才算最后制成细料金砖。

经过如此复杂程序做出来的地砖,虽然不是什么“金砖”,但也确实光润如玉,而作为地砖,不滑不涩,相当合适。因为它们的制作工艺太复杂,因此即便是在紫禁城也不是处处都见“金砖”,而只有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的地板铺上了“金砖”。这些大方砖上有明永乐、正德与清乾隆等年号以及“苏州府督造”等印章字样。为防止伪造,每一块“金砖”背面还有工匠的名字。

金砖的运输,当然也是依靠运河上的航运。明代永乐年间为迁都北京而兴建皇城,来自各省的城砖、“金砖”,经过大运河络绎不绝地运到北京。运输时用的是南北漕运的粮船,经过漫长的水路,抵达北京。为此,当时的京郊运河两岸建了不少搬运码头。工部为便于装卸、搬运和存储,又在附近设置砖厂,派专人负责验收、保护和转运。这样久而久之,从码头到砖厂到附近的配套措施,人烟辐辏,逐渐形成了自然村落。因为人们基本上是以砖厂为中心聚集在一起的,于是干脆以“砖厂”命名村庄。如通州区梨园镇的砖厂村,就是明代运河中码头(土桥村)旁存放南方所造城砖的地方;通州区永顺镇的金砖厂,则是明代后期与清代存放南方所造官府墁地砖的地方。

今天,当我们走进故宫,走进十三陵之一定陵的地宫,可以看到铺设的“金砖”仍完整无损。追溯“金砖”的“来时路”,不能不让人想起这条在中国大地上默默流淌了2500多年的中国大运河。

责任编辑:陈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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