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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丁玲五十年》:历史深处的回忆

对丁玲,在我寡陋的阅读范围里,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印象,在她坎坷跌宕的人生中,从延安时代起,尤其新中国后,陈明便如影随形,深深介入到她的生活、人际关系中。这在现代作家中是不多见的。但,陈明并不喧宾夺主,他几乎是隐在幕后的。

如今,陈明终于走到台前了。

阅读的新鲜感来自前一二章,这是陈明自己的人生起始。他在江西鄱阳湖畔一个开明地主家庭出生,10岁即离家往北京投奔伯父,三年后又随往上海,从此不曾踏上故土一步。伯父家境殷实,给他提供的教育机会便好。陈明聪明热情活泼,行动力强,渐渐就走到了同龄人的前头。在学联活动中,他加入CY,随后在19岁时转成CP,瞒着家人辗转去了延安。到延安后他参加西北战地服务团,在西战团,他遇到了丁玲。

可惜的是,他的叙述大多一带而过,泛泛而谈,有时就慨叹,丁玲的气场真强大。和丁玲的结合,让他自觉自愿地从台前走到幕后,并在某种程度上,将自己从人生到个性都隐没在了丁玲的身后。

此后的章节便和丁玲有关了。因为是说丁玲,从大的框架上就没有太多新内容,却是在一些生活琐事和细节上,书中多有披露,比如定居东北汤原农场,和农垦人的交往,对自家小生活的“建设”……看着十分有趣,有时甚至觉不出背后的苦难来。这自然和他们的态度有关,他们没有把下放、农村的艰苦、与底层人的往来当作负担,倒是从描述中,你能感受到一些平民的乐趣与平和。再比如秦城监狱、山西嶂头村的日子,感觉陈明的性格中有随遇而安的成分,在任何境遇中,他都能把生活、心情调节得不那么难受。我想,这应该是心中很苦很苦的丁玲十分需要的吧?

还有一些家长里短,陈明从自己的角度也有所描述。比如他和祖林祖慧介于兄长与长辈之间的关系,还比如书中的全家福照片,似乎陈明在潜意识中仍然把丁玲当领导来对待,或者当作家长来看待,也许后者更准确。与丁玲结婚后,陈明便以照顾丁玲为自己的首要职责了。书中有一段话:“丁玲对于我以她为中心,实际成为她的助手,影响了自己的工作和创作,常常感到一种心理负担。我安慰她说,我还年轻,还有时间努力做些事情,不必为我担心。”所以五十年时间给他留下了深深烙印,即便晚年写自己的回忆录,也仍然跳不出这个框子。

丁玲那一代人为信仰而活,甚至不惜抛洒热血,更遑论承受苦难?在旁观者看来,一方面他们真是开阔得很,但另一方面又相对偏狭。信仰是一柄双刃剑,它使人意志坚定,也使人屏蔽掉一些东西;更如果这个信仰有所狭隘,信仰者难免亦陷于狭隘。所以对丁玲,仅仅从文学、政治层面去探讨是远远不够的。

有时看一两篇文章一两本书,似乎坊间丁玲也颇有议论,比如有关她晚年的“左”。这一代人的某些言论和行为,如果抽离了时间和空间,会让人匪夷所思,难以理解。我在读这本书时,就常常有此感叹。1976年,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相继去世,丁玲他们那时在山西,听到消息痛哭失声,陈明写道:“这些人在丁玲的脑子里像圣人一样,就是为了你们这些人,听了你们的话,我们才活下来嘛,总有一天能让你们了解的嘛。”他们真诚地想为曾经犯过错误的党掩盖某些错误,或者他们真诚地相信那是母亲错怪了儿女。而他们的后半生,几乎就为争取一个“政治正确”的结论而活着。作为作家的丁玲哪里去了?作为旁观者,作为远离那个时代的后来人,也许就会想,她为什么这么执著于这些虚幻的东西,如同保护生命一般?为什么不能洒脱一些,放下它们,去写她的小说,留下一些像《莎菲女士日记》、《太阳照在桑干河上》那样的文字?取而代之的是申诉者丁玲!如果我们把眼光往历史的深处延伸,是不难发现这样的身影的。

很自然,一个问题摆在后代评论者面前,该如何看待、评价他们那一辈的人?

有时候想,把丁玲还原到当时的时代背景中,也许能较为合理地解释她的许多言和行,并对那一辈人所遭遇到的一切心怀悲悯。我以为,当时代和个人同时陷入深渊,后来者回头审视时,固然不应姑息个人的人性弱点,但批判火力更不应放过社会、制度乃至大文化这些根源性环境,而不是仅仅把个人抽离出来,去暴露、抨击其“污点”。这样的标的,恐怕才更有益于建设一个清明的环境吧。毁坏容易,建设却需要一砖一瓦持之以恒,并且要有悲悯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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