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棔柿楼集》的名物新天地

人民美术出版社推出《棔柿楼集》十卷，承蒙著者扬之水女史惠赠一套予我。尽管集中有若干卷内容我曾经阅读过，此番捧读之际，仍有新的感悟。

一是该著集名“棔柿楼”，为作者居所，乃恩师启功先生所题，我曾仰见原匾额，感到十分亲切。此处原名“幻园”，启功先生青少年时，曾附读于此，携手赵守俨先生在此从塾师戴姜福先生习古诗文，奠定了良好的国学基础。守俨先生后来担任中华书局的副总编，也是书局20世纪70年代承担二十四史与《清史稿》点校工作的主要负责人。他曾撰文忆念儿时在此的生活情景，颇动感情。守俨先生、启功师去世后，7年前我蒙扬之水女史之邀，曾观瞻棔柿楼，写过一首缅怀小诗，末二句云：“皇孙胄子双飞鹤，杏坛佳话史长留。”现在扬之水女史在此结集大著，又为文化传承增添了新的篇章。

二是该集以考释名物为中心，图文并茂，读来赏心悦目。作者是社科院文学所的研究员，多年来十分出色地将古代文学作品中的描述，与历史文献以及遗址考古发掘和陈列在国内外各大博物馆的文物珍品结合起来进行考索，出色地运用了多重证据法来研究古代名物。我以为这既丰富了传统名物学、博物学、图像学的内涵，也为新兴的“形象史学”研究提供了成功范例。尤其需要指出的是，书中展示的文物图像，绝大多数均是作者第一手调查所得，许多图片均是作者及其夫君亲自拍摄，如其中《桑奇三塔》一卷最为典型，即便像《敦煌艺术名物丛考》这一卷，不能亲自进入洞窟拍照，仍然经许可采用了最新获得的高清图像。为了获取更多的资料，近些年来，他们的足迹几乎遍及国内外大大小小的博物馆、文物保管部门与展厅，而且这次结集选择了人民美术出版社，版面设计、图版印制、书籍装帧，均做到了高品质、新水准。

三是著者决不满足于已经取得的成绩，虽然已从工作岗位上退休，仍然不断拓展研究视野，开掘新的选题，搜寻新的资料，尝试新的方法，追求新的突破。几年前，我在拜读作者《中国古代金银首饰》一书时，曾发出这样的感叹：“其内容之详实、考辨之精细、文笔之纤畅、图版之绚烂，使我为之折服、钦羡、震撼！”而作者并未就此止步，她的名物研究，从先秦《诗经》，到唐宋家具、两宋茶事，从丝路敦煌艺术到古代金银器、印度桑奇塔雕，现在又开始延伸至明清小说中的物品。今年“世界读书日”前夕，她在中华书局出版的《物色——金瓶梅读“物”记》一书，当是最好的例证。该书引导读者将品鉴这部“奇书”的眼光，转移至书中精心描述的宋明之际实际应用的各色物品，展现出色彩斑斓的新天地。

诚如《周礼》所云：“辨其名物，与其用事。”“事”与“物”相互依存的关系，应该是我们无穷探究的议题。我衷心地期待着《棔柿楼集》能不断地增添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