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推荐 | 双推计划:常销书 在榜畅销书 推荐畅销书 | 获奖图书

历史缝隙中的生命絮语——论王安忆的长篇小说《一把刀,千个字》

1

《一把刀,千个字》,王安忆 著,人民文学出版社

在《一把刀,千个字》中,王安忆以一种极其低沉的叙述语调,叙述了一群深陷历史囹圄之中的平凡人尴尬而又苍凉的人生际遇。深埋于他们内心深处的创伤和隐痛,常常在不经意间被戳穿、被刺痛,于是他们不得不将自己封裹起来,在个人孤绝的世界中微弱地呼吸,呈现出一种无边的疏离之感。这种疏离是全方位的,它不仅体现在人与线性的历史时间和多维的现实空间之上,而且还包括人与他人乃至人与自我之间的疏离。

先谈人与历史的疏离。人作为一种社会的人,不仅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个体,而且还身处社会和历史之中。与《长恨歌》不同,在《一把刀,千个字》中,王安忆放低了叙述的姿态,让人物按照自身命运的发展逻辑来建构故事,无论是平庸琐碎的日常生活,还是宏大高蹈的价值理想,都不再强制性地赋予人物某种观念和使命。这里所说的人与历史的疏离,并不是人与历史的脱节,而是人与历史的种种观念之间发生了某种抵牾;并非人物不愿意参与到历史的进程中去,而是在主动参与或被动卷入之后,发现了历史与个体的革命理想相去甚远,于是陷入了“无物之阵”,感到无助、彷徨。小说中“母亲”的悲剧性命运,正是由于她的革命理想与具体的历史实践之间产生了巨大的罅隙,无法弥合,选择悲怆自戕。

这种人与历史之间的疏离,直接导致了小说中人与周遭世界的疏离。小说中人物在空间上不断迁徙。作者在叙事过程中不断地转换叙事空间,从扬州到哈尔滨,从高邮到上海,再从旧金山唐人街到纽约法拉盛,这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流徙之痛与“不知何处是归途”的漂泊之感,氤氲在小说之中,盘旋不去,使得他们与周遭世界始终处于若即若离的悬浮状态,灵与肉皆处于无根放逐之中。

无论是人与线性历史的疏离,还是人与生存空间的疏离,在其具体的表现形态上,都会呈现为人与人的疏离,使得人与人之间产生巨大的裂隙。小说中所有的人物关系,无论是父子、夫妻、兄妹、还是情人、朋友和姑侄之间,都普遍处于一种严重的隔膜和不相通的状态,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也总是处于一种浅尝辄止的浮表状态。这种相互抵牾就注定了其伦理关系的脆弱不堪。小说中人与人之间始终无法形成心灵的深层对话。

从更深层次上来讲,人的这种孤绝和苍凉的生命情状,其根源在于“我无法与自己和解”的内在执念,这也直接导致了人与自我之间的疏离。正如小说中所叙述的那样:“师师的胡搅蛮缠规避了交流中的危险。这危险具体是什么,他说不上来,但又无时无刻不感到它的存在和窥伺,像水底的暗礁,稍不留意就会翻船。而他们的家人,似乎是一种特别警觉的动物,稍有风吹草动,预先绕开。更彻底的做法是缩在自己的壳子里,与外界筑起一层障壁。”这一点在小说中的姐姐与其男友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姐姐与德州佬是小说中为数不多的能够维持稳固关系的一对人物角色,他们的结合在外人看来风马牛不相及,可关系却异常的稳定,历经沧桑变动而依然在一起,似乎有些出人意料。

小说借师师之口道破了姐姐与德州佬之间稳定关系的玄机。实际上,这种自我封闭乃是人物面对创伤记忆的一种极端消极的应对策略,它看似可以规避危险,但内在里却潜隐着巨大的危机,它可能导向人物往更为孤绝和虚空的处境迈进,使人成为孤立的人,虚无的人。

从人与历史的疏离到人与自我的疏离,王安忆以一种猜谜式的叙事策略,步步为营,通过一场场大小饭局和宴席的细微呈现,由一个家族的伦理纠葛牵引出一段历史和一个时代的巨大悲剧。在小说中,王安忆通过对人物生命际遇和存在状态的层层盘剥,直指人物内心的创伤和隐痛,并借此将笔触伸向那段特定历史的纵深之处,唤醒了那些几近消逝的历史记忆,在一个长时段和远距离的时空当中,冷静地谛视历史、诘问历史、反思历史。

(作者王振锋,男,河南南阳人。南京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2020级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与批评。)

分享到:

主办单位:中国出版集团有限公司 网站维护:中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   京公网安备 11010102002203号 中国出版集团有限公司 2009,All Rights Reserved 京ICP备12053001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