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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微尘和“小人物”的历史微声

《历史的微声》 是一本关于“书”的书,就是对书的评论,展示了历史学家王笛近四十年读史观察,也可以说是他的阅读史,就此可以窥见他对历史和现实社会的思考。王笛仿佛书海的“领航人”,书中所写的每一篇都像引领我们挺进一部名著、一位名家的一叶扁舟,在简洁趣味的文笔中去汲取智慧,谛听他和书及人的对话交流。在人民文学出版社总编辑李红强看来,《历史的微声》正是把书“写薄”、把书“读厚”的示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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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物与文学及历史

——读王笛《历史的微声》之随想

文|李红强(人民文学出版社总编辑)

王笛先生的《历史的微声》,以自己的求学和丰富的阅读经历,简明扼要、趣味盎然,阐释西方历史学者的作品及作品中的观点和内在逻辑。多年前,有一本《纽约时报》评论文章的结集《西风吹书读哪页》,相当风靡。这些年又有《巴黎评论》连续出版,也深受欢迎。王笛先生这部《历史的微声》,可以与两书媲美,集众书为一书,是王笛作为著名历史学家“一个人的阅读史”

王笛从在四川求学写起,后经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读历史学博士、到得克萨斯州AM大学作教授,再回澳门大学历史学作讲座教授,40年里遍览经典作品无数。仅在《历史的微声》中,作者提到的作品就过千,专门评析的名著超过百部。王笛仿佛书海的“领航人”,书中所写的每一篇都像引领我们挺进一部名著、一位名家的一叶扁舟,在简洁趣味的文笔中去汲取智慧,谛听他和书及人的对话交流。多年来常有提倡把书“写薄”、把书“读厚”,其意是以简易的方式阅读丰厚的智慧和精华,而《历史的微声》正是这种“写薄、读厚”的示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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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微声》并不满足“名著总目提要”式的介绍,而是结合王笛先生个人历史研究的演进,重点讲述这些阅读对他的滋养,讲述长期以来历史研究中的“宏歌”与“低唱”之别,申述他自己的历史研究观点。在他看来,以帝王将相为对象的历史研究法,以帝王将相来烛照历史进而主张抽绎历史规律、且笃信人类社会必将按照此规律发展的研究,既与历史的本然相距甚远,又似乎抱有别样的目的、甚至是故意为之的历史性叙述。帝王将相的历史“宏歌”,长期以来确乎是历史学界的主流选择,这一选择在学者那里恐怕是基于权力需要,日积月累,竟成为历史研究盛行的“铁幕”。在这“铁幕”之下,生如草芥的小人物基本被疏忽,其声音微弱乃至于虚无。

王笛先生主张,历史研究要走出帝王史观,给小人物更多的关注。在他看来,对小人物的研究更能“敞开”广阔丰富的历史内容,而小人物的柴米油盐、生活变迁、命运挣扎,才能让我们在历史驳杂、纤毫入微的细部,触摸到历史的粗砺和本然。王笛先生甚至认为,历史不可重复,也无规律无法预测,“历史之所以没有规律和不可预测,是因为任何历史都可能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影响,甚至一个非常偶然的小事情,就可能改变历史”。关注小人物、关注偶然和细节,王笛先生不仅是对历史研究的选择和方法给以呐喊,更是一位历史学家自身的悲悯情怀使然。

笔者并非历史学者,对王笛先生的历史观点不敢多言。从笨的方法来想,由小人物切入历史研究,恐怕是当今大多数学者非常愿意的选择。只是当年代久远,“小人物”的历史资料实在少的可怜,搜集资料又确实费神劳力;在高校职称评审严格的年代,这样的研究开展有其困难。当然,这一“理由”涉及到教育规则,是另一个话题。

笔者更愿意从文学入手。区别于历史研究,小人物成为文学表现的对象可谓亘古流传。《诗经》即是来自民间,无论是诗歌的体式还是歌咏内容,原生态一派天然,主人公也都无名,不是小人物又是何人?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也先起自民间,后经官场文人锻造而煌煌行世;及至再进一层,为王公贵族景从,此一文学体式则渐至“衰老”,或成宫庭之文、自说自话,貌似对天下说话,小人物又何曾听懂?或再由民间生变新声,新一代文体又萌芽成长。文体之变,起自民间“小人物”歌咏而至昌盛,入宫庭雕章琢句则致衰微,终成文学史之循环;在这其中,小人物之贡献昭然,小人物之声初始不可谓不壮,只是一旦进入到主流,则逐渐成为官家玩物,民间之声消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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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循环”进至近代以来,随着现代知识分子的出现才有了被打破的可能。其原因,一是现代知识分子登场,作为民间和权力者的“中间物”,文体有了自身的职业维护者,作家和批评家共同维护其健康成长,而知识分子亦有了“民间”或“庙堂”之外的文章这一立足点,文成其职业成其命。二是由此而来,知识分子与文章互为依傍、相互辅助,“独立之人格,包容之思想”成为可能;书写小人物无罪,书写家国命运也由其自由选择。三是小说、诗歌、散文、戏剧四大现代文体,在中国作家这里更加注重吸收古典之长,又以更大的开放性将广阔的世界、高低贵贱之人的命运情感融含而来;丰富的世界、尤其小人物的命运本身,即是文体稳定和不断优化自身的新鲜滋养。

小人物在20世纪的文学作品中从未缺场,这是事实。不过,以小人物的命运来切近、吻合主流历史学者的宏大叙述,以致于文学成为主流历史叙述的注脚,甚至成为作家们自觉和刻意的遵循,也是不争的事实。茅盾先生及其《子夜》,不仅为中国现代长篇小说开创了起点,甚至奠定了一个多世纪以来长篇小说的结构、体式和主旨。尤其是自1980年代茅盾文学奖设立以来,突出家国命运、以小说演绎历史走向,成为作家跃进到自身创作巅峰的固定遵循,小说的丰富性、现实性和批判性在这概念化的追求中受到损伤。由此着眼,王笛先生对“微观史学”的强调、对主流历史研究的纠偏,何尝不是对文学创作的提醒?但事情的另一面也在于,当以刘震云《一地鸡毛》为代表的小人物悲欢成为1990年代的文学写作热潮时,文学的精神性探讨同样引起了各方参与。人们对文学的要求,既要有贴近个人的痛楚,也要有精神上的指引。两者融汇当然最好,但两者并存才基本是文学的整体样貌。

王笛先生在《历史的微声》中对“总体史”有所怀疑;与其说他是在怀疑“总体史”本身难以抵达,不如说他期望不断增强“微观史”的学术力量。在这方面,笔者认为,文学家可以作为他可靠的援军。陈述我们身边正在涌动的生活,是无数作家正在做的事情,典型如徐坤的《神圣婚姻》,状写当下五湖四海小人物的婚姻难题,一箭穿心。借助档案、家谱、习俗、文物展开合理的历史想象,如王跃文的《家山》,如葛亮的《燕食记》,小人物的故事反而将隐没的图景呈现得更加逼真。若对照王笛先生的《袍哥》《那间街角的茶铺》等作品,你会发现,文学与历史虽有路径之别,但两者都是在僵硬、概念化的宏大叙事之外,以细节、小人物和烟火、微尘,镂刻出新鲜而陌生的图景,历史在这里响起的声音未必是空谷足音,但足以打动人心。

责任编辑:Li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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