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史小说”里的世情画卷 读叶兆言的长篇小说《仪凤之门》

《仪凤之门》/叶兆言/人民文学出版社/2022年10月

准备去“攻读”一部长篇小说，私底下往往连着犹豫和畏惧，因它的长。就像好容易逮着一桌花花绿绿的大餐，做好了饕餮准备，却担心下箸之后不是自己的菜。放下，可惜前面花掉的时间，结果硬着头皮也很沮丧。读长篇小说就像攀爬一座高山，上去下来都显而易见地耗时耗力，所以作家的完成和读者的将要完成都是考验。而掩卷《仪凤之门》之后，我心里似乎高兴了那么一下，对友人说，这部长篇还是维持了高水准，没有让人失望。

其实叶兆言的长篇小说《仪凤之门》最先刊登于《收获》杂志2022年第一期上，紧接着很快单行本在10月就出版了，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叶兆言的诸多小说都是以他生于斯长于斯的家乡南京为坐标，加之他的诸多虚构与非虚构的文字都围绕这个六朝古都展开，这个有着沧桑历史感的古都南京与他互为符号，展现出多个侧面，并在他的小说中打上很深的烙印，成为他小说创作中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家园。

叶兆言的创作题材不单一，最耀眼的是书写上世纪20年代前后的前尘旧事的小说，一些文学评论家把叶兆言的小说归纳为“新历史小说”，在他的小说中历史的真实和小说人物的虚构让他的小说显得亦真亦幻，真假难辨。而在小说的结构和叙事中，叶兆言满腹经纶，总是喜欢用一种远观的方式，娓娓道来，让他小说中的人物命运波诡云谲然而又各得其所。

《仪凤之门》是叶兆言最新的一部长篇小说，《仪凤之门》通过许多当时的历史人物和相关史料，将真实历史与虚构小说巧妙地杂交，既反映了那个特殊时代南京城的历史风貌，更着意刻画出作品主人公命运的起伏与曲折。仪凤门是南京城北部通往长江岸边的要道，北上、出征、打胜仗凯旋，都会经过这座城门。小说中，那一年，仪凤门重修完工，杨逵拉着黄包车与仪菊、芷歆相遇，但他未曾想过，在不远的将来，他竟然从人力车夫变成一位革命党人，同这两位女性陷入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中，并抓住下关地区的发展契机，成为商界名人。杨逵和他的兄弟水根、冯亦雄，以各自的方式卷入这动荡时代，从懵懂无知的少年，到饱经风霜的中年，涉足革命、商界、政坛，他们好似与时代抗衡着，却又为时代付出代价。个体与历史在南京城里上演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协奏，上演了一出从晚清到民国风云变幻的大戏：清政权跨台、国民革命军进入南京、国民政府正式成立，以及此后南京城内外不同军政势力的搏杀与更迭。

叶兆言擅长在大的时代背景下，选取特定时代发生在普通人身上的感情纠葛，聚焦那些在乱世生存行走的普通人，关注他们被历史洪流裹挟后的不同遭逢与命运，描绘了一幅历史的世情画卷。用叶兆言的话说，在小说创作中，南京似乎只有在怀旧中才有意义，在感伤中才觉得可爱。

在这个鸿篇巨制中，能够满足人们对那个时代的历史事件的精准把握。多维度刻画南京与南京人的精神图谱，构成了叶兆言创作的一个重要标志。

而我更看重的是人物以及人物的命运，里面的人物都是那样各有缺陷却又在历史风云变幻中更改着各自的命运，他们性格中的阳面与阴面，他们人生中的幸运与不幸，他们身上的草莽气和烟火气，总归在小说家的刻画下，在清晰又模糊的时代背景下浮雕一般凸显着。得与失，忠贞与背叛，都在纸上喧哗与厮杀，却都又深埋在历史的纵深处，而小说就是让我们打开边界看到斑斓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