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树志：以全球史视野细说晚明史

樊树志，复旦大学教授，是晚明史研究的奠基人,也是本领域研究的权威人物。著有：《重写晚明史：新政与盛世》《晚明大变局》《明代文人的命运》《明史讲稿》等。

近日见到“重写晚明史”系列的作者樊树志，是在北京五道口三联书店，书店内气氛热烈，原来一群“90后”明史爱好者正在全神贯注地听82岁的樊树志讲明史。

头戴鸭舌帽、穿西装、扎领带，青春的装束让樊树志很快与“90后”年轻人打成一片。有读者问：“您对年轻学者醉心于研究历史碎片化问题怎么看？”樊树志说：“研究过于琐屑冷僻，无法在学术平台上引起争鸣，会逐渐流于自说自话。”话音刚落，掌声便响了起来。

在热烈的掌声中，樊树志回答了年轻读者们的一个又一个提问。有趣的是，年轻读者光听还不够，将书店预留的50本《重写晚明史：内忧与外患》、20本《晚明大变局》、20本《国史十六讲》也购买一空。当被问及何时再来北京时，樊树志为上海书展做起了广告：“8月，我在上海书展等你们。”

退休后重写晚明史

研究晚明史的学者很多，可是敢于重写晚明史的人并不多。樊树志为何以《晚明大变局》作为头卷，继而将自己的《新政与盛世》《朝廷与党争》《内忧与外患》等5卷命名为“重写晚明史”系列（中华书局）出版，这与他早年间写就的《晚明史（1573—1644）》有关。

2003年，樊树志的《晚明史（1573—1644）》（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后受到读者欢迎，荣获第十四届中国图书奖。盛名之下，樊树志却认为该书还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我决定再下几年苦功夫，广泛涉猎史料，重新构思，把原先的两卷本扩大为五卷本”。

在近古稀之年，决定再下几年功夫写系列“大书”，这缘于他对读者评价的“史学著作孤芳自赏、枯燥无味”的思考。1993年、1997年，樊树志的《万历传》和《崇祯传》相继出版后反响不错，激起了樊树志对于晚明史写作文风的钻研与探索。此后20多年里，樊树志发现，以扎实的一手文献记载为基础、讲求细节呈现和生动文采的宏大叙事风格，颇受读者欢迎。2003年，樊树志出版两卷本《晚明史》，便是他对宏大叙事风格探索的结果。

2008年，樊树志从复旦大学历史系光荣退休，如他所说，“依然保持以前的读书、写作习惯”，坚持“每天工作5个小时”，用宏大叙事风格“细水长流”地研撰成果。

2010年，樊树志出版《历史与文化》，2011年出版《明朝大人物》，2012年出版《明史讲稿》，2013年出版《明代文人的命运》，2015年出版《晚明大变局》，2018年出版《新政与盛世》《朝廷与党争》，2019年出版《内忧与外患》和《王朝的末路》。细水长流中，这位82岁的学者以几乎一年一本书的速度，一步步地实现着自己的学术夙愿。其中“重写晚明史”系列无疑是樊树志学术研究的高峰，因为他完成了对晚明史的颠覆性重构。

真实再现历史细节

在“重写晚明史”系列中，最受关注的莫过于《晚明大变局》。这部获得诸多殊荣的好书，让樊树志在读者尤其是年轻读者中有着知名度，这在樊树志与读者见面会上可以看出。樊树志说道，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大出乎我的预料，激励我精益求精地完成后面作品的撰写”。

在樊树志看来，如果说《晚明大变局》从卷入全球贸易、思想解放、文化新气象等6方面来论述了晚明社会的“变局”所在，那么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局”，这种大好变局又为何会戛然而止，就要在4卷中着力说明问题，即从嘉靖到万历，从徐阶、高拱到张居正，君臣一心联手几十年打造了万历盛世，正是晚明社会大变局的坚实基础；万历中期后，朝政和吏风日下，自此覆水难收。

“以人为鉴明得失，以古为鉴知兴衰。”躬耕明史数十年，“重写晚明史”系列充分体现了樊树志倡导的史学著作要以叙事史风格来回答问题的文风。

“宏大叙事是历史研究的一种手段，可以把已经消失的历史场景尽可能地再现。要复原历史本来面貌，谈何容易。必须从大量史料中搜寻各种细节，包括对话与情节，把历史鲜活而生动地呈现出来，使得历史的书写具有相当大的可读性，为人民大众喜闻乐见。这是我追求的目标。”樊树志说。

近年来，以《晚明大变局》为代表的“重写晚明史”系列，成为近年现象级图书。樊树志说，媒体问他问得最多的是，“明朝那么辉煌，为何说亡就亡了？”对这个问题，樊树志觉得问得好，这也是他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樊树志说道，“重写晚明史”系列有200多万字，浓缩起来就是这样几句话：“仅仅有经济的繁荣，没有政治体制的相应变革，没有把内忧与外患消弭于无形的能力，那么培育繁荣之花的王朝就会走向末路。”

目前，读书与写作已成为樊树志人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在樊树志的学生、中华书局上海公司编委会主任、副编审贾雪飞眼中，她的老师樊树志虽然深坐书斋潜心治学，但一直站在时代思想的前沿，无论是改革开放后率先以市场导向为研究视角，还是近年用《晚明大变局》强调以全球视野研究中国史，以“重写晚明史”向历史研究的碎片化和短视化说“不”，樊树志始终都是时代的思者。

这就是樊树志，一位60多岁开始学习电脑打字、白天一分钟都不浪费、晚上一分钟都不工作、退休20年矢志不渝的樊树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