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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凯雄:掰开来、再穿透、有味儿

——看张欣的长篇新作《千万与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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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与春住》,张欣 著,花城出版社

张欣的小说可读性强是公认的、不争的事实。然而就是“可读性强”的这个特点却为她带来了一顶“类型文学”的“桂冠”。而“类型文学”意味着什么在文学界其实是心照不宣的:无非就是不够个性、不够深刻,一句话,不够文学。对此,特别是对张欣的作品作如此概括,我是不能苟同的。所谓“可读性强”绝不只是所谓“类型文学”的专利,而张欣的所谓“类型化”无非只是在说她作为当代中国都市生活的观察者与记录者,其出道以来的作品大都取材于南方的都市生活,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呢?特别是在我们这片乡土文化传统深厚的大地上,张欣南方都市题材作品的出现更似一股清流,带来的是充满现代生活气息的跃动与活力,诚如著名评论家雷达先生在评价张欣作品时所言:她“善于充分揭示商业社会人际关系的奥妙,并把当今文学中的城市感觉和城市生活艺术提到一个新高度”。“向着生活的复杂、尖锐和精彩跨出了一大步,不惮于直面丑陋与残酷,不惜伤及优雅,遂使她都市小说的现实感、社会性容量、人性深度和心理内涵都有了明显增强”。对此,我是深以为然的,而且我还顽固地认为:对一部作品乃至对一位作家的观察与评价,首要的还在于深入对作品文本本身进行剖析与解读而不是简单地套用一个概念或一种所谓的体系进行评判,进而作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裁决。

正是基于以上的基本原则,本人进入了对张欣长篇新作《千万与春住》的阅读。坦率地说,当看到作品中当代版的“狸猫换太子”情节以及处心积虑换来的“太子”在四岁那年又被拐卖失踪,而失踪16年后的“太子”居然还能现身才导致一系列真相大白于天下等等离奇巧合的地方时,我是颇存疑虑与质疑的:这张欣咋也玩上了“狗血剧”?而且比屏幕上的那些个“狗血”来得更“狗血”,这未免有些不像张欣的作派了!这样的疑虑与质疑一直伴随着故事的推进到结局我才逐步得以缓释直至最后的理解:这盆“狗血”显然是被张欣故意泼出来的,但“狗血”既已泼出就得想办法打扫干净,否则就会留下挥之不去的“狗血”;于是,如何圆这盆“狗血”的理由就成了这部作品成败的关键。张欣对此显然是有备而来,她自己清醒地意识到“这次的故事又特别离奇,要驾驭这样的故事就变得不太容易,因为你只要压不住它,它就变成一个可笑怪异的文本。”而这个“可笑怪异的文本”自然就是那盆“狗血”。为了“驾驭这样的故事”,作品情节推进的合理性及人物性格与行为发展的合逻辑性在《千万与春住》中逐一呈现出来,“狗血”的痕迹渐渐淡去,最后取而代之的则是留下一串问题与你共同思考。本文标题“掰开来、再穿透、有味儿”三个短句想表达的大致就是本人对这部作品阅读过程的一种描述。

《千万与春住》的故事的确“特别离奇”。特别之处至少有四。一是作品的两位主人公滕纳蜜和夏语冰这两个家庭与个人经历大相径庭者居然成了“闺蜜”;二是滕纳蜜竟然忍心亲自将自己与夏语冰同年出生的男孩调包,上演了一出当代版的“狸猫换太子”,而滕纳蜜煞费苦心调包来的那个“太子”还偏偏在他四岁那年被拐卖而失踪;三是这出当代版的“狸猫换太子”后来之所以穿帮是因为16年后那个被拐走的男孩竟然还能被警方找到,而找到后必需的亲子鉴定程序才致使真相渐渐浮出水面;四是“狸猫换太子”的闹剧穿帮后,为之忏悔者竟然不是滕纳蜜而是她那平时看上去不怎么着调的妈妈,直到这个妈妈因此而摔倒身亡后滕纳蜜才有所触动。除去这四大“离奇”,作品还有不少与此相关的“小离奇”,比如夏语冰的先生周经纬竟然早就知道了那个名为儿子的小桑君并非自己亲生,而这个滕纳蜜亲生儿子的小桑君好长一段时间竟然就在她自己工作的培训中心任教……

如此大大小小的离奇“串烧”在一起,的确是“特别离奇”特别“狗血”,以张欣的创作资历与能力,她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如此明知故犯地“掰开来”究竟为什么?她又靠什么来“驾驭”来“压住”?

很显然,这出当代版的“狸猫换太子”,其剧情的核心其实就是滕纳蜜与夏语冰这两个女人间的战争,而这场“闺蜜”之战的导火索当然是滕纳蜜。缕清了这场戏剧冲突的线索及要害,很自然地由此导出两点结论:一是女人间最残酷的战争不在职场不在外观而在内心;二是嫉妒虚荣欲望之类人性之本能的弱点完全可能战胜教养一类后天的修行而导致人性恶的大爆发。如果这样的理解不谬,那张欣故意为之的“特别离奇”和“狗血”不仅可以理解,而且最终是得到了有效“驾驭”并“压”住了场。所谓“特别离奇”所谓“狗血”的设计,实际上就是要通过极端的艺术夸张与变形突出地将人性恶的一面赤裸裸地呈现出来以刺激受众的痛感,唤起人们的警觉,没有这样的“掰开来”,“再穿透”的目标不会那么清晰,震感也不会那么强烈,作品也未必会产生如此浓烈的“味儿”。

种种文学教科书不断地在告诫人们:文学作品要写人!文学是人学!写人的什么呢?何以才是人学?音容笑貌、性格心理、为人处事……凡此种种,固然都是在写人,但似乎又还是停留在人的表层与浅处,留传下的多是一些技法上的经验。而直抵人性深处的种种隐秘、揭示其多重成因,则当是更深层级的写人,这样的写人才可以够得上“学”的层面。在我看来,张欣的这部新作《千万与春住》就是这样一部作品,从开始的“特别离奇”和“狗血”到曲终人散时的“十分沉重”和“隐性情怀”,再加上以宋代王观词中的名句“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为书名,其用心、其寓意已毋须再言了。

(作者为知名文艺评论家)

责任编辑:An Jun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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