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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风记》:“有情”的历史,动人的战地浪漫曲

在中国每年生产的近万部长篇小说中,《牵风记》的发表和接受显得格外顺利和引人注意。《牵风记》先是于去年年底刊登在《人民文学》上,随后很快就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单行本,接着又获得了第十届茅盾文学奖。有评论者认为它不仅“拓展了整个当代军旅文学的格局”,而且“堪与世界优秀战争文学平等对话”。

根据作者徐怀中的介绍,早在1962年他就着手写这部长篇小说,一直闲置到耄耋之年才重新拾起,用了4年的时间写完了十几万字的长篇小说。这种穿越了半个多世纪的写作,伴随着共和国文学体制的转轨和审美风尚的新变,也回应着当下浮躁速成的文学之风。徐怀中的创作显然不是以数量取胜,但他的每一部作品都牵动了军事文学乃至整个当代文学的脉搏。半个多世纪以来,徐怀中心中所念的一直是如何用文字记录那些刻骨铭心的峥嵘岁月,那些遥远却又随时可能乍现的掌故人事,以及蛰伏于心中的美和理想。而这些意念最终以在场者的身份化作《牵风记》里的现实与浪漫、崇高与壮美。在《牵风记》中,徐怀中一如既往地怀着他对“美的超越”的文学理想,开启了特定年代里的“有情”的历史。

《牵风记》的故事发生在1947年挺进大别山途中,晋冀鲁豫野战军独立第九团(也就是后来的独立第九旅)突破敌人封锁进行战略转移的过程中。正如小说的名字所揭示的,《牵风记》所牵之风,既是千里挺进大别山所牵动的“战略之风”“历史之风”,也是《国风》中描写男女爱情之风,还隐喻了作者写作之风的转变。一如作者所说:“改革开放以后,对自己文艺思想来了一个彻底清理,原稿烧掉一点也不足惜。重新拿起笔来,全力塑造两男一女和一匹老军马的艺术形象,这便是旅长齐竞、通信员曹水儿、文化教员汪可逾,以及‘滩枣’,以此为主攻方向,不及其余。”应该说,《牵风记》摒弃了概念化写作的模式,也不把重点放到硝烟弥漫和异常惨烈的战场实况上,而是极力挖掘战争背面的景致,特别是残酷年代中人的生命气象。

这种对于人的生命气象的彰显,充分体现在小说塑造的文化教员汪可逾、“一号”首长齐竞、通信员曹水儿(甚至包括老军马“滩枣”)等诸多形象之中。从这个角度说,《牵风记》为文学史贡献了重要的人物形象。并且,这些人物形象的刻画极大拓展了军旅文学的版图,超越甚至颠覆了我们对战争和军队的固有认知。

汪可逾这样一个在战场上抱着古琴向我们走来的女孩子,是多么的单纯、可爱又善良。一曲《高山流水》令观众把战火纷飞隆隆炮声掷诸脑后,也令“一号”齐竞为之倾心。同时,她也异常地果断、机智和勇敢。汪可逾为了尽可能地减少伤亡,带领一百多名妇女赤裸着渡过黄河。在对齐竞浅薄而固陋的观念彻底失望之后,她又毅然决然地走上不归路。尽管有曹水儿舍身相护,但她依然在山洞里壮烈牺牲。小说用了极大篇幅写了这个女性的美,却也无比痛心地写了美的毁灭及其超越。如果说汪可逾等人在战火中牺牲是写实性的记录,那么小说结尾处写她肉身不腐,保持前进的姿态与银杏树融为一体,则显然是一种奇幻而唯美的浪漫之法,它蕴含了作家的理想和对美的超越。

齐竞和曹水儿同样是小说中重要的人物,也刷新了我们对军人形象的认知。齐竞是军队的高级将领,一战成名,也曾留学日本学习摄影,有着良好的文化底蕴。小说塑造了齐竞这样一位文武兼具的儒将,但也毫不避讳传统贞节观对他产生的根深蒂固的影响。曹水儿本是齐竞的警卫员,却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采花大盗。小说借曹水儿写出了青年战士暗流涌动却也无比真实的情感和欲望,也借此描绘出不同以往的军民关系。

当然,作家之所以能写出如此鲜活的人物,与他历史亲历者的身份离不开关系。徐怀中1945年参加八路军,曾任晋冀鲁豫军区政治部文工团团员、第二野战军政治部文工团美术组组长。也就是说,他是千里挺进大别山的亲身参与者。正因如此,《牵风记》中的大量细节足够生动、真实和感人。比如曹水儿要打人字形的三副绑腿,与人通奸时为易于抽身还可以不解绑腿。这些细节充分支撑起小说的物质性与真实性,丰满了故事情节和人物形象,而这些都源于徐怀中作为历史亲历者的身份。试想,如果不是战争的亲历者,这些细节的真实性恐怕无从谈起,小说必然会大打折扣。

《牵风记》的风格是写实与想象并重,造境与写境并行不悖。如果说亲历者的身份造就了小说所写之境的真实,那么作家一直怀有的“美对战争的超越”则成为小说造境的创作理念。《牵风记》写了汪可逾近乎天然的美,以及战争年代下这种美遭受毁灭时的崇高与壮美。不过,尽管战争是残酷的炼狱,但《牵风记》并不仅仅控诉战争的无情。甚至相反,《牵风记》所要营造的恰恰是一个“有情”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作家近乎偏执地挖掘出被残酷表象所遮蔽住的美,那如同琴弦上滑过的高山流水,亦如万马奔腾呼啸过的哀婉流长。

读徐怀中的《牵风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孙犁的《风云初记》——它们都写战争中的人情美和人性美。事实上,徐怀中从不掩饰他对孙犁的喜爱和追随,以及孙犁对他的影响:“孙犁的小说里,总是把人类最美好的感情,水灵灵地呈现给读者。孙犁小说是中国文学的丰碑,奥妙之处数说不尽。最低限度讲,他向世界证明了:讴歌革命及反映革命战争生活,并非只能走向公式化、概念化道路。”今天看来,徐怀中对孙犁小说的这段评论同样适用于他自己的《牵风记》。

《牵风记》以小切口进入大历史。它掬起时代巨流中的一朵浪花,但掀起的却是气势恢宏的海洋,乃至人内心的惊涛拍岸。《牵风记》中的历史既不同于“十七年”革命历史小说刻意营造的宏大叙事,也不同于新历史小说将民间引入历史的做法。它与其说是作家记忆中的历史,不如说是在造境与写境之中完成的对历史的一次致敬。真实生动的细节与浪漫瑰丽的想象共同构筑一个“有情”的历史,奏响了悠长而动人的战地浪漫曲。

责任编辑: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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