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勇操盘着一桩“大买卖”——中国出版集团的数字化探索。在数字出版业界喧哗的舆论中,很多人士对刘成勇的动作抱着热切的关注——站在中国出版集团每年10000种图书品种、25亿元图书销售码洋的肩膀上,他的数字出版战略思想、对数字传媒有限公司的排兵布局,都可能有一种意味深长的味道:毕 竟数字出版产业格局未明,产业发展模式未有定论。而刘成勇手里就捻着这样一颗棋子,正在沉吟如何落定。
从数字出版的原点出发:把冰冷的技术融入沸腾的理想
相比国内新媒体公司的CEO,刘成勇有一种不同的气质:他是出版人,在传统出版社工作近10年,出过十几本编译著作;他读过MBA,一口气拿下管理学硕士、经济学博士学位;他还做过国家机关公务员,在人事教育部门恪尽职守;他更懂得计算机技术,由其主导的“工具书在线”曾获“首届中国出版政府奖——音像电子网络奖”。如今,身为CEO,刘成勇的职业、职务不断变化,但他始终坚持做着一件事:数字出版——尽管10多年前,数字出版的概念未必清晰。
1996年,刘成勇从北京大学硕士毕业,专业是计算机,这在当时是绝对热门的专业,与或出国深造或进外企赚高工资的同学不同,刘成勇一脚踏进了国家机关的大门:新闻出版总署人教司。在他所有的同学当中,他是唯一一个做公务员的人,他的理由是:不想再做专业了,想摆脱纯技术。
在人事部门的工作岗位上,刘成勇按部就班工作了8年,他笑称自己是“三门学生”:从家门到校门再到机关大门。但喜欢冒险的刘成勇却总感觉,缺乏一些创造的成果。正好当时商务印书馆有一个技术部主任的空缺,得知刘成勇是学计算机出身,商务印书馆伸出了橄榄枝。刘成勇心动了。
他又开始了与计算机紧密相连的生活,但他并不满足于仅仅是计算机。“刚开始来的时候什么都做,但主要工作就是维护电脑,我觉得这样不行,商务印书馆是以创新闻名的,不能仅仅停留在几台电脑这个层面,我们应该做一些更高层次的事情。”血液里的创造因子让他蠢蠢欲动。很快,他把维护电脑的工作外包给其他公司,而他带领着商务印书馆技术部的同事,开始“正经八百地做一些信息化的工作”。
改变由更名而始,“技术部这个名字冷冰冰的,感觉就是给人服务的,不是做事情的”,喜欢搞创造的刘成勇将技术部改名为信息中心,提出“四化”、“二网”的信息化发展战略。在刘成勇的计划中,他要实现办公自动化、管理网络化、资源数字化(即后来的数字出版)、商务电子化,然后建立出版社的门户网站以及内部局域网。他从信息化最基础的建设开始做起,面对近乎空白的信息化平台,刘成勇从头打理一切。而他也很快就创造出一个很有“动静”的大动作。
“网站做起来之后,发现自己又没事做了,不找一些新的事情来做的话,那就很无聊了,又没什么奔头了。”闲不住的刘成勇搜寻着对自己有挑战性的、能在行业内处于引领地位的项目。2004年时,数字出版仍未成形,多数出版社做的工作只叫做资源数字化,即简单地把已有的印刷内容转换为电子格式。刘成勇当时则设想把信息化工作分为两块:一块是信息化管理,另一块是现在已经热火朝天的数字出版产业。他把突破点选在商务印书馆最擅长的工具书开始,创造出“工具书在线”,并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工具书在线”由商务印书馆出版的3本《新华正音词典》、《新华写字词典》、《新华拼写词典》和一本《中华人民共和国地名大词典》组成,刘成勇没有只做工具书的电子化,而是将这4种书作为4种模式,在每种模式下加入更多的书目,把“工具书在线”变作一个平台,从一期、二期一步一步做,做成一个能向用户展示最全面、最精准的搜索平台。2006年,“工具书在线”正式对外发布,专业服务于图书馆、事业机关、文史、艺术、学术等特定群体,引起业界关注,商务印书馆也成为传统出版行业发展数字出版最快的出版社之一。2007年,“工具书在线”获得首届中国出版政府奖,并且是3个网络出版奖中唯一来自传统出版社的数字出版产品。刘成勇一时名声大噪,成为传统出版业内的数字出版知名人物,也为他日后的CEO之路打开大门。
在横轴上标注传统出版的位置:把内容资源的优势放大
当刘成勇一脚踏入数字出版的大门后,他发现,国内数字出版产业格局正在走向一种以技术为主导的方向,在市场“列土封疆”的业界大腕差不多都是IT领域的弄潮儿,鲜有传统出版的声音。在信息技术的飓风下,内容资源商前有网上盗版的“拦路虎”,后有技术厂商气势汹汹的“追兵”,握有大量内容资源的出版社陷入重重危机当中。
“传统出版的产业链很清楚,作者、出版社、印刷厂、发行、零售、读者。出版社是主导,具有图书的准入权,印刷、发行都是为出版社服务的,作者要通过出版社出版图书获得相应酬劳,出版社处于绝对主导的地位。但在新的产业链里,出版社突然发现找不到自己的地位了。出版社与技术公司的合作典型的模式是授权,即将自己内容资源的网络传播权授权给技术商,从授权中获取收益。但这种方式对出版社的转型、开展数字出版没有实质意义。这种做法做长了会把自己做死。”刘成勇认为,这种模式并不是数字出版产业健康持续的发展模式,“数字出版不可能仅仅依靠网络文学,数字出版更需要优质的内容。近10年来,内容资源的价值被严重低估”。从商务印书馆调任中国出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的刘成勇,开始在一个新的平台上构思新的创造项目。
刘成勇为传统出版社的数字化之路配制了一幅刘氏方案,简而言之,即“四化”与“五个一”,带有他本人明显的风格,包含的则是他对传统出版社转型数字出版的深刻思索。
他认为,目前,大多数国内出版单位还没有找到适合自己出版资源的数字出版形态,没有开发出适合互联网时代需求的数字出版产品,没有建立起稳固的数字出版产品销售渠道,没有在数字出版领域实现赢利。传统出版社开展数字出版工作成功的4个要素是“四化”:一是数字化,对内容资源进行数字化,是传统出版社进行数字出版的第一步。出版资源只有在数字化后,才能开发出不同形态的数字出版产品,实现增值利用。现在出版社所拥有的资源,即使是在纸质图书排版过程中产生的电子文档,也并不适合大多数数字产品的要求,均需进一步加工。数字资源的加工方法主要有OCR识别、拆分、标注、校对、转换等,这需要相当的成本投入。二是产品化,形成可供用户使用的数字出版产品。因此,在启动出版资源数字化之始,就要按照市场的需求,认真规划,从而开发出满足互联网时代需求的数字出版产品。同时,数字化内容必须用不同的媒体形式进行包装转化,以软件、手机或互联网的形式呈现给用户,最大限度地推向市场和占领市场,这样才能获得最大化收益。三是平台化,孤立的数字出版产品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传统出版社要想在数字出版领域有所作为,必须搭建具有一定技术门槛、拥有特色内容的数字出版平台。四是规模化,这不仅体现在海量的出版资源和高集中度上,而且只有在用户数量、访问量都达到相当大的规模之后,数字出版的成功才是可以预见的。除了“四化”,刘成勇认为,传统出版转型数字出版还必须有一个成熟的商业模式,即“五个一”:制定一个清晰、可操作的目标,认真分析本单位的优势出版资源,选择合适的数字出版形态,并慎重选择进入数字出版的路径;建立一个适应市场化运作的体制机制,采取不同于传统出版管理体制的新机制、新政策;培养一支通晓技术、出版、经营、管理的复合型人才队伍;打造一个规模化、集约化的数字出版产品平台;建设一个自己可以掌控的销售渠道。
刘成勇的数字出版思路似乎对传统出版包含着一种情感,他认为,“当前在数字出版的产业链里面,最弱势的就是出版商,内容为王、技术为王、平台为王、搜索为王,这么多的‘王’里面,最小的‘王’就是出版社。在未来,内容为王是必然趋势”——一番肺腑之言却既有感性又有理性。
在纵轴上添加数字技术的激情:
把数字手段发挥透彻
进入4月,刘成勇的动作连连:中国数字出版网结束内测,一期工程搭建完成;推出了第一款自有品牌移动阅读器——“大佳阅读器”……喜欢创造的刘成勇开始了新一轮加速,他的数字出版方案是一个宏大的系列组合,在厚厚的项目策划方案中,刘成勇正在挥洒一切关于数字出版的瑰丽可能。刘成勇认为:“数字时代,除了做内容,传统出版社应该再往前走一步,自己尝试做数字出版商、信息服务商,甚至更进一步,去发展自己的核心技术,做数字出版就必须把技术的手段运用透彻。”在他的思路下,中国出版集团数字传媒公司延展开巨大的扇面。
事实上,在过去的一年中,中国出版集团数字传媒公司成功承担了中国图书对外推广计划的网站经营,搭建了可供书目网上信息平台;三联韬奋图书中心网上书店开网运营;与人民文学出版社联手打造《手机报—文学故事报》并面向全国移动用户收费;商务印书馆的“工具书在线”和《东方杂志》数据库运营进展顺利;中华书局“中华古籍语料库”完成“资治通鉴知识分析系统”……其中,《庆祝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中国出版集团公司图书总目(1949~2009)》是中版集团及所属15家出版单位自新中国成立以来历年所出版图书的总目,共收集整理了77121种,这也是中国出版集团公司成立以来的第一部总书目。而中国可供书目数据库经过两年的建设,入库标准数据达到200万条,加工电子样书12万多种,覆盖了90%的出版社的80%以上的品种。此外,2008年开始的“网上样本厅”业务,已经与150多家出版社签订了加工与发布协议,并在2009年年初与卓越亚马逊网上书店达成全品种数据加工的协议……刘成勇说:“我不知道天上哪块云彩会下雨,因此我都得准备着。”
刘成勇分析,在数字出版领域,没有硝烟的战争异常激烈,而他的优势在于手握传统出版的优质内容,背靠与出版社之间的良好关系,于是,他提出并开始实践“云出版”的概念。在他的构想中,他将把中国数字出版网打造成为集原创、版权、销售、供需为一体的电子商务平台。利用互联网云计算技术,以“云出版”方式打通数字出版的产业链条,“我们要把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都吸纳进来”。刘成勇准备将内容、平台、渠道深度整合,形成三位一体的严密产业链。他说:“利用‘云出版’,我们可以吸纳全国的出版社、报社、期刊社都在平台上运营,运营、加工、研发、销售都能顺畅进行,促进出版社的数字化转型。”按照刘成勇的计划,中国数字出版网将在今年9月正式上线,以门户形式展现,包括电子书、听书、手机出版、流媒体等多种出版形态。他的愿望是,建设中国数字出版第一门户,中国出版资源聚合中心,行业公共数据交换中心,“一次制作、多元发布”的数字复合出版平台,全形态数字出版产品发布平台,中国出版业重要的电子商务平台,面向全产业链的数字出版服务平台,行业决策支持平台,多元化、个性化的互动社区。
而移动出版也将是刘成勇的主攻方向。刘成勇说,中国出版集团公司已获得由工业和信息化部颁发的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SP证)。“具备这一资质,我们就可以做自己的计费内容平台,在这个平台上运营自己的内容。”2009年12月,《手机报—文学故事报》也已正式上线运营,面向全国移动用户收费,目前已取得良好赢利。此外,与卓望信息技术(北京)公司合作,“中国出版集团飞信读书专区”也已经开通,从出版社、出版物、明星作者、出版活动等多方面为集团及成员单位进行推介。数字传媒公司还与中国移动手机阅读基地深入合作,共同谋划手机阅读;与北京移动数据部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推出《手机故事报》、《手机漫画报》;与北京联通达成初步协议,合作出版《手机故事报》;并陆续展开与中国联通、中国电信、北京电信、广东电信、上海电信研究院、中国移动研究院等企业和机构的合作洽谈。
刘成勇就是这样飞快演算着中国出版集团数字传媒公司的战略格局。以数字出版为原点,放眼望去,刘成勇的算式正勾勒出一条曲线,有清晰深刻的分析,有鲜明热烈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