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好”到“晚安”的诗意浩荡

儿童文学是与我们最初的生命、感觉和语词打交道的文学。“最初”可能是最简单的，却也同时可能是最深厚的。我特别欣赏和喜爱的一些儿童文学作品，总能在不知不觉间将读者带入这种生命、感觉和语言之“初”的新鲜稚嫩与神奇绚烂、单纯清亮与气势磅礴。

比如萧萍的长诗新作《亲爱的，你好，晚安》（马小得/图），由面朝“宇宙黑洞”“银河系”“地球”的一声“你好”开始，如她诗里所写的那束“淡蓝色的微光”一般，穿透时空轮转的无尽黑幕，走向雨林和冰川、夏天和冬天的温度与色彩。世界由此宣告诞生，生命由此宣示降临。清晨和夜晚，朝阳和月色，在这一瞬间开始被生命的目光凝视、关切、抚摸、赞美。这份创世般的广袤与宽厚、悠远与凝重，为诗歌的抒情和叙说铺垫下不寻常的基调。苹果爷爷的平凡传奇，在诗人笔下既保留着它的沉默与质朴，又被赋予了交响乐般的波澜与气象。从清晨的出发，到夜晚的归途，“仿佛一切未曾发生，宁静归于大河大江”，却又令人心潮起伏，不能自已。

《今天很特别》，李元胜/著 牟艾莉/绘、手工制作，人民文学出版社

读李元胜的童诗集《今天很特别》（牟艾莉/绘、手工制作），童年时代“最初”的亲切与奇妙、单纯与关怀，氤氲在诗行之间。旧时的小年日，那些高高举起的绑在竹竿上的扫把，如同人们在“打扫月亮”，奇想中自有阔大的境界。孩子有儿童节，小鸟、小花、小蝌蚪们呢？“只剩下人类的儿童节/一定是茫茫宇宙中/最孤独的儿童节”。关于儿童节的联想，紧贴大地又伸向远空。读《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经典童诗绘本》，那里的自然、孩子、时间、空间、童话，都有着丰富的回味空间。

或许，这些诗歌以各自的方式回应着同一个提问：该把什么样的“最初”交给孩子？于潇湉的《海上漂来你的信》、杨筱艳的《向山而行》，在纪实的基底上书写与童年有关的故事。大山之大，海洋之深，有的想走出来，有的要走进去。世界和生存的丰富深厚、委婉曲折，都被写在了故事里的生命追寻中。《打开天宫空间站》以立体邮票书的特殊形式呈现中国向外太空探寻和求索的实践，张琳的《羚羊回家的路》则讲述了当代人朝向土地和山野的沉思。在乌尔夫·尼尔松所著的童话《你的世界有多大》（吉特·斯佩/绘）里，主角小老鼠走出狭小的洞穴，走向广大的世界。随着旅行的展开，越来越多的问题在升起，也有越来越多的答案在展开。从最初的好奇出走到不断的经历领悟，视野和体验有多大，你的世界就有多大。

但一切都必然要从“最初”开始，或许也将回到“最初”。在吴洲星的《宝桃的村庄》里，一支老人参牵系起一段日常温厚的人情。生活的图景不断升起又落幕，繁华热闹或寂寥清冷之后，最初的单纯和清澈、安宁和温暖，带着前所未有的光亮，回到我们眼前和心里。

或许最终，我们梦想的生活，不过是从“你好”到“晚安”的简单诗意，从清晨到夜晚的友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