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行动，更待何时？

刚刚结束的2011北京图书订货会上，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潘凯雄与贾平凹为贾平凹历时4年完成的新作《古炉》举行了新书发布会。这不是一场一般意义上的发布会，发布会上，人民文学出版社发表声明称，“拥有《古炉》的独家电子版权”。

而在同一日，宣称买下了《古炉》一书独家电子版权的网易读书频道把《古炉》放到网上进行收费阅读。三分之一的内容免费阅读，其余三分之二展开收费阅读，读者花8元钱即可阅读到60多万字的全文。

从人文社与网易的态度来看，都不像是在说假话。对于自己新书“一女二嫁”的质疑，贾平凹在发布会上解释，“我不上网，也不会上网。当时只是觉得，网易如果把小说放到网上收费，尽管钱很少，但也是好事情。”

网易读书频道相关负责人解释说，“一般作家在签约时会只关注版税和起印，很少注意到后面一些条款，他（贾平凹）应该是没有注意到合同后面提到了网络版权。”

事情是这样的，人文社获得电子版权在先，但如前所说，当时贾平凹只看到了合同上的版税和起印数，对于后面的电子版权不注意或者压根都不明白，因而后来又把电子版权“糊里糊涂”地卖给了网易。

这个“过错”是声称连网都不会上的贾平凹无心造成的，贾平凹希望双方通过协商将此事圆满解决。但此事无论如何解决都圆满不了。

对于此事的三方来说，都有“过错”。老贾就不说了，虽是国宝级的作家，也难免有犯错误的时候。但鉴于老贾把大半辈子的心血都贡献给了伟大的文学事业，我们或多或少都从中受到了滋养，对于老贾的无心之“过”，实在不好意思追究下去。

人文社没有提醒老贾，所签的合同不仅包括纸质版权，也包括电子版权，犯了想当然的“错误”。老贾不是一般人，大牌自不必说，而且为了日理万机地创作，不上网不会上网也没有时间上网，但责编多花5分钟的时间给老贾“扫盲”一下什么叫电子版权，不就没这档子事了吗？想老贾也不是差钱的人，至于看上那少得可怜的电子版权收入吗？

如果换做是一般作家，人文社完全可以撕破脸，起诉该作家：“老大，有这样办事的吗？”但老贾不是一般作家，人文社不会做捡芝麻丢西瓜的事，只能当吃了一个闷亏。

人文社倒是想起诉网易，可够不着啊，中间还隔着老贾呢。起诉网易必然要先起诉老贾，你说人文社能怎么办？只能在发布会上念一个声明，聊以安慰自己，所谓尽人事，安天命。

当然，在这件事情上，网易也忒不地道了。老贾不懂电子版权可以理解，作为互联网传统三甲的网易能够不知道电子版权吗？据说网易与老贾是通过手机短信沟通的，还好老贾不仅会写毛笔字，还会发短信。网易读书频道相关负责人说，老贾曾经在短信里表示电子版权并未出售，而老贾之所以把版权卖给网易主要是想“看看年轻的网民是如何看待我的作品的”。

网易清楚地知道，老贾与人文社的合同里涉及到了电子版权，但老贾只会注意版税、起印数什么的，不会细看合同。说实话，现在出版合同都太长，一般人不会细看，也看不太明白。而且电子版权是新生事物，老贾上一本书的合同里可能还没有呢。很显然，网易正是利用这一点诱使老贾“一女嫁二夫”。

该版权之争估计只能到此为止，人文社卖纸本的，网易买电子版的，人文社被网易阴了一把，仅此而已。

新年伊始，作为国字号的文艺类出版社，人文社用一场版权纠纷为其他兄弟出版社提了个醒，这应该可以算是传统出版社在数字出版道路上为成长所付出的代价。这也切切实实让传统出版社感觉到：“伙计，数字出版已经来了（而不是快来了），再不行动，传统出版的阵地将会被攻陷。”

同样是著名作家的刘震云说过一句话，“谁给的钱多，就把作品交给谁。”交给出版社可以，交给出版商可以，交给网络公司同样OK。

而要比有钱，网络公司当然比出版社多得多。

我们就以《古炉》为例：定价53元，起印20万册，版税12%，应该很高了，老贾的收入在120万元左右。电子版8元／人，按照网络小说动辄上千万的浏览量计算，乖乖不得了，那将是一个天价。

如果老贾也有刘震云这样的市场意识，他完全有可能会选择网上付费阅读，而不是与人文社合作，一般作者应该都不会嫌钱多的。

而如果，老贾将所有版权都卖给网易，参考起点中文网的做法，网易可以先卖电子版，过个一年半载再卖纸书。在理论上，老贾无疑会挣得更多。

到那时候，老贾将成为一个榜样，传统作家肯定会纷纷效仿，传统出版社距离阵地失守之日恐为期不远矣。

好在目前这种情形还只是停留在理论上，为什么这么说呢？

作为大作家的老贾，《古炉》当然是极富人文底蕴和文学色彩的，但这样的作品在网上付费阅读，读者却不见得买账。据说，韩寒、郭敬明等“80后”作家的作品在网上付费阅读的收入都为零。“50后”的老贾，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目前，起点中文网上流行的网络小说，也就是能挣到钱的网络小说，字数一般在两三百万以上，而且有越来越长的趋势。题材一般是穿越、网游、扮猪吃老虎，极尽想象、夸张之能事。

像韩寒那本《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15万字的篇幅，其字数在网上也就是幼儿园孩子的数量级，写着玩儿的。

所以，传统作家现阶段还不是网络公司争抢的对象。在网络文学眼里，《古炉》的价值还不如《极品家丁》《侯官场笔记》，甚至《诛仙》《斗破苍穹》《凡人成仙记》之流。

从这个意义上讲，人文社完全不必担心网易的付费阅读会对《古炉》的纸书销售造成多大影响。该买的还会买，不买的怎么都不会买，负面影响可能为零。而说不定还会起到扩大宣传之功效，从而促进纸书的销售。但无论怎样，人文社与网易的梁子都算是结下了。

传统作家与网络写手，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但并非没有交融的可能。如果金庸、古龙晚生50年，在传统文学与网络文学领域都将如鱼得水，蔚为大观。

当然，这需要时机，这给传统出版社留出了时间，留出了从传统出版跨入数字出版的时间。当手机阅读、电子书阅读进一步普及的时候，纸书或许真的只能够进入图书馆作为收藏之用了。

如老贾所说：“我想还是各有各的读法。现在这个年代是一个交集的年代，双方各有交集。再过一段时间，网上阅读的恐怕就更多了。”

应该说，老贾为传统出版敲响了警钟。这是暮鼓晨钟，响彻在数字出版的天空。

传统出版社，还不行动起来，更待何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