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印书馆总经理于殿利：实体书店要在专业化上下功夫 为自己赢得生机

1月6日，《2016全国千家实体书店发展大会》在北京举行，大会由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主办，北京昊福文化传播股份有限公司承办。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党委书记黄晓新、中宣部出版局巡视员、副局长刘建生、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规划发展司副司长李建臣、北京大学教授肖东发等领导出席大会并发表讲话。

商务印书馆总经理于殿利在演讲中表示，实体书店要想为自己赢得自己的生机，一定要坚持生存方式、生活方式、文明演进方式，而不仅仅追求利润。要让你的产品具备专业品质，体现专业技术，具有专业的感染力和吸引力。一定要注意在专业化上下功夫，每一份品质都是每一份诚信堆积起来的。把你的店做出特色。让它成为凝聚这类人的群体的一个文化活动中心，就为我们自己赢得了一个非常好的发展前景。

以下为演讲实录：

各位同行大家好！进到这个会场感到非常振奋，首先必须跟大家表示致敬，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天，还有这么多人热心这个事业，作为一个出版工作者必须要对大家表示敬意。

本来是没有资格来跟大家谈实体书店的，因为作为出版社就是在上游，出好书是我们的本份。谈书店的事说实在话真的是外行。但是怎么也推辞不掉盛情难却，同时也真是愿意跟大家来交流一下，预期我们共同努力，共同勉励，怎么样能够把自己做好。所以今天也没有什么准备，这两天可以说是千头万绪。但这两天坐下来之后想说三句话。第一句话，我们首先要明白我们是谁，我们是干什么的。这就说到写书、出书、卖书和读书，是人类的生存之道，是生活方式，是人类文明演绎和发展的方式，这是我说的第一句话。为什么说写书、出书、卖书和读书人类的生存之道，这要从古典西方哲学家的路途说起。这是很多困惑，后来我发现凡是从源头走，不仅仅会找到历史脉络，更能够看出未来走向。几乎所有西方古典哲学家都讲这样的道理，最著名的是十八世纪的得到哲学家霍德尔和现代生命哲学创始人比尔泰，两个人都说，人类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生存下来，而且能够成为万物之灵，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我们的思维能力，这种思维能力的结晶叫思想力，上帝创造万物的时候，对宇宙的万物都至少赋予它一种独特的生存本领，纬度动植物靠着这种独特的生存本领就能够在这个地球上一个空间活下来。比如说大家都知道蜘蛛，能织天下最严密的网，靠这张网抵御其他生物的侵袭。比如说蚯蚓，能靠自己钻地的本事能够在宇宙中间获得生存的一点空间。其他的猛禽野兽更不用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本事。维独人所有的五官，所有的四肢都显得非常的平庸，靠双手、靠双脚连蚂蚁都抵挡不过，活不下去。他们都说上帝没有那么不公平，上帝公平了，人在各方面都很平庸，但是赋予了人独特的本事。这个独特的本事在脑子里边，是记忆力，首先记忆力是基础。一般的动物大家知道记忆力极其短暂，只具备短暂的记忆，金鱼只有8秒的记忆。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鱼脱了钩之后还会上钩，猪记吃不记打，就是因为它们没有超强的记忆力。而人的这种本事生下来到100岁可以有这么长时间的记忆力，就构成了所有信息的积累，就构成了思维判断综合，所有这些能力才由此而产生。人凭借这个知道，什么样的时候对自己是危险的，什么样的地方对自己是危险的，什么样的动植物对我们是危险的，就可以避开它。什么样好的东西我们是可以用来吃的，用来提高我们的营养。人类通过这样的一点一滴的积累，积累了自己的生存本领。这个生存本领不是一天一日能做到的，不是一个人一个族群能够做到的，是从有全人类，共同积累下的经验，我们叫知识，构成了生存的本领。我们今天人类的死亡，最大的危险都归结于一个根源，无知。我们无知到什么程度，一场暴雨在北京街头能够淹死人，这就是因为无知，不是因为无能力，每天的食物中毒大量的，就是因为无知。我们没有法律知识，可以误伤到人。由于说错话伤到自己也伤到别人，甚至伤及生命，都归结于无知。所以我们说写书是干什么？是把我们知道的知识愿意跟其他人共享，愿意把你知道的知识作为人类的一个分子积累下来传递给后代。所以我经常说，这是作为人，作为社会群体当中一员的人，对人这个群体的责任和义务。跟学生们交流，不读书会死人吗？我说不读书会死人。做一个假设，从今天开始，这个世界上没有媒介的写书、出书和卖书活动，人类的历史将是一片空白。我们从今开始的出生儿什么本事都没有，一切信息都不懂，人类积累起来的所有科学技术发明全都没有，回到与虎狼为伍那个年代你一定斗不过它们。读书、写书、出书和卖书一定要知道，关乎到人类的生存，人类的生存方式，这是第一步。

第二是生活方式。只有人有资格说我们是生活，不是活着，动物都是活着，没有生活。生活的要义是什么，生命的价值和意义。我们通过我们写书、出书、卖书，阐释人生活的价值，人生命的价值，所以就上升到一个词，道德感。我们写书了，我们出书了，我们卖书了，第一，为我们自己要设定，我们是讲道德，我们从事这样一个产业，就是要培养人的道德，这就是人性当中区别于动物最本质性的特性。所以敢说生活方式，我们就知道书店是卖书的，我们是商店，但我们不是一般的商店。我们卖的书培养的是人性，人的道德，这才能成为人的生活方式，而不仅仅是为了赚钱卖东西。所以我们知道操守对我们这个行业意味着那是我们的生命。离开了这个操守，像其他所有商店一样追求所谓的商业规则、利润规则，我们就会丧失我们的生命。我们说我们的生活方式最重要的就在于这个。我们发现我们自己，发现人类的知识。另外，这还不够，写书、出书和卖书是人类的文明演进方式，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这项活动文明就停止了。学历史的人都知道，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判断文明诞生只有三个标志。第一个标志是文字的诞生。我们现在所做的写书、读书、出书就是文字活动，这是人类社会进入到文明社会发展阶段的重要标志，有了文字之后我们才叫历史开始了。所以我们知道，我们所做的图书这个行业是人类文明的标志。第二个标志，城市的出现。城市是人类文明发展的一个独特的方式。一直到现在，城市化都是全人类共同追求的一个目标。有些国家和地区完全实现了城市化，欧洲、美国用了100年的时间，我们的国家现在还在城市化的路上，为的是通过城市化实现工业化，通过工业化实现现代化。我们还不是一个现代化的强国。

大家还记得，2010年上海世博会的主题是城市让生活更美好，就是这样一个，揭示了人类文明的发展方式是城市。城市最重要的标志是文化，我们现在所做的城市化，城市化意味着什么？农民市民化，市民知识化，要让所有的市民有文化，有先进的思想，有先进的观念，掌握先进的技术，而不仅仅是把农民地改成了商务房，让农民进到了城市里，还蹲在自己墙根底下晒太阳，这个城市的所有生产都跟他无关，这不是真正的城市。城市化是文明的标志，离不开文化。所以经常鼓励我自己，我们生活在一个百年不遇的文化发展时期，我们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回报这样一个时代。否则的话，我们就会辜负这样一个时代。刚才魏院长的建议里，说要把书店建成城市文化的体系构建当中的一个环节。非常非常的科学。城市靠什么？靠的就是文化，它才成为城市。大家知道，英文的文明是Civilization，Civi是市民的意思，就知道文明是与市民的生活，与市民有文化是密切相关的。文明的第三个标志出现，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都承认，是演练技术的发展。现在我可以把它归结成不是单纯的演变技术，就是发展到现在的可以上天入地的科学技术发展。科学技术发展凭什么？还是凭人超强的记忆力和思维能力，这两个力才引发了创造力。所以它们构成了人的本性思维能力和思想力，所有的这一切都与文字的产生有关。都以文字为媒介的知识体系的构建有关，都与知识体系的道德性、思想性有关，我们所从事的就是这样一个行业。我们要引以为骄傲，同时我们一定要时时刻刻牢记，我们不能丧失这些特性。丧失这些特性我们就不是人，我们也就没有了生命存在的意义和价值，这是我跟大家说的第一句话。

第二句话是如果实体书店没有了，那意味着文明的倒退和人性的泯灭。如果大家能够支持我前面的看法，写书、出书、卖书和读书是人类的生存方式，生活方式，是人类文明演进的方式，我们就应该能够赞同，如果没有了书店这样一个东西的话，文明就倒退，人性就会泯灭。现在整个的社会发展在这样一个时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好的，不是所有的东西在促进人性发展的方面都起到积极的作用。大家都谈实体书店，回避不了谈电商，互联网出版，时髦话叫“互联网+”。可是我们要知道，互联网给我们带来的肯定是一场革命，有很多积极的东西，但同时像人类所有的发明一样都具有两面性，这个两面性就是既有积极的，也有消极的。比如说互联网出版这件事情，我就一直在想，对人类的思维能力和思想能力是一种摧毁。所有的思维和思想都是需要沉下心来去细心的阅读，让那些文字滋润到心田以后才能成为你的营养。我们现在要通过声光电的方式来刺激大家的兴趣来阅读，没有这些兴趣就不能阅读了。所以我又想到19世纪最后一位，20世纪第一位伟大的哲学尼采讲到，如果任何事情只有兴趣才能刺激大家的兴趣的话，那这件事情不会有生命力。读书我认为就是最危险的一件事情。如果读书只能靠声光电来刺激才能有兴趣读书的话，这个读书的兴趣也不会持续很久。读书的兴趣不会持续很久，人的思维能力和思想力就一定会倒退。我还看过一则报道，国外的一位科学家讲，人身体的四肢和五官都平等的接受着世界的信息，但是它们的领悟力和感受力是完全不同的，眼睛是独一无二的，眼睛所看到的东西，我们大家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自己通过眼睛去看一夜书的文字，能够通过这扇窗户滋润到心田里，如果只能通过声光电获取这些东西，那是娱乐，只有眼睛的感受力是最强的，能够穿透心灵的。我不知道国外科学家说的是不是，但是我自己有切身的体会。对我影响最大的，小的时候爱看电影，爱听广播，爱听评书，但是影响到现在我还能够说出来、背出来的还是我自己看的那些书。所以我们一定要知道，所有的东西都有好和不好的一面。我们坚信书店这样的一种方式，已经成为我们的文化方式，就坚定不移的去做。其他的东西有好，能够吸收进来，我们叫什么+，或者叫加什么。它仅仅能成为实现我们理想和愿望的手段，它不能替代我们本身。坚信了这一点，我们就应该知道我们能去做什么，我们能去怎么做。所以我说大家一定要知道，坚信书店不同于别的商店，你的特别的，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句话，活出自己的独特的自我，你就能为自己赢得生存的机会，而不是靠这个拓展，自我是什么，书店不是一般的商店，这里面是人们愿意来这里进行思想交流，进行人和人之间的交往，所有的这一切要像交响乐一样互相滋养，它不是个商店，它是个人的活动和文化中心。我们的书店如果仅仅还满足于传统的，为读者挑好书，什么是好书？同样的一本书有的人会赞不绝口，有的人会认为这是毒草，什么是好书？全在于我们自己对读者、对需求的判断。光说为读者挑好书是不够的，我们要能够成为他的生活方式，成为他茶余饭后，一有时间就到这个书店来，我们通过什么？要通过书以外的一切文化活动，让他能够参与其中的文化活动，这是我们要努力的。所以在这些方面，我们一定要剔除原来一些不好的习惯和不好的做法。刚才魏院长讲了，我们有的实体书店虽然是个别的卖盗版书，那就是自掘坟墓。

实体书店要想为自己赢得自己的生机，一定要坚持生存方式、生活方式、文明演进方式，而不仅仅追求利润。我自己感觉，我这些年来研究世界，所有的产业产品发展规律性的东西，我总结出三个趋势。第一个趋势就是专业化趋势。要让你的产品具备专业品质，体现专业技术，具有专业的感染力和吸引力。我们每一个书店都不可能像西单图书大厦那样一个超级书城，就算像西单图书大厦那样一个超级书城也不是像我这样的读者愿意去的，我进去以后晕，找不着我要的书，找那本书的时间成本比那本书的成本贵多少倍。我们一定要注意在专业化上下功夫，在选书上一定要选有效品种，一定不能就只是是谁家给的书折扣便宜我就进谁的书，看起来降低了成本，但你失去了信誉和市场。长期以来做企业和研究企业，我们明白一个道理，每一份品质都是每一份诚信堆积起来的，没有物美价廉的东西。专业化的书店将成为所有梦想做不了超大书城还要做实体店的。我不敢说是必然选择，应该说是重要的考量因素。把你的店做出特色。让它成为凝聚这类人的群体的一个文化活动中心，就为我们自己赢得了一个非常好的发展前景，这是我说的专业化。

另外一个产业的政策，我这些年来听了很多，哪个省都很兴奋的告诉我，说我们又出台了对实体书店的扶持政策。我非常感谢这些政府，但是我说这个救不了实体书店。救得了实体书店的只有我们自己。我们自己是什么？我们能够争取的，我们最大的生命的本钱是什么？产业秩序。我经常说，网上书店和实体书店相比最大的优势是什么？是庞大的物流配送吗？不是的。我们的新华书店哪一家都有庞大的物流配送体系，这一点跟网上书店哪个都不输。新华书店可以说几十年来跟所有的出版社成了一家人的关系，有哪家电商能有过跟新华书店这样好的关系，我说的关系不是人情关系，是良好的商业信誉关系，亲如一家的关系，都没有。电商唯一的一个优势就是可以任意打折。我们自己必须要起来呼吁，我们所争取到的其他的政策固然都好，免税政策也好，银行的无息贷款更好，但最好就是要建立一个公平的商业秩序，像国外一样，新书上架不许任何书店打折。我愿意为产业未来的发展，为真正的书香社会，不是靠全民都趴在网上，是要靠所有的实体书店天夜夜都亮着灯，所有的家庭都要有孩子捧着书读书，这才是真正的民族发展方向。我愿意跟大家一起努力，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