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工艺与现代设计

2011年2月，教育部决定将艺术学升级为独立的学科门类，美术学和设计学均成为艺术学下的一级学科。这标志着设计从美术中走出来，和美术“平起平坐”了。而在此之前，设计一直是包含在美术学科之中，在中国很长一段时间被称为工艺美术。

清乾隆 掐丝珐琅凫形提梁壶

设计（design）是一个典型的西方词汇，在西方被广泛使用并成为一个学科，也是20世纪之后的事情，可以说是一种新兴的现代学科。而在中国，接受这个词更晚一些，一直到现在，设计仍不可能割裂其与工艺美术的脐带。设计，在中国作为一个现代词汇，它更多地与西方设计有共同的内涵与外延。从内涵上简单地讲，设计是有目的有规划的创造性活动，服务于人的各种需求。从外延上讲，设计的类型多种多样，有平面设计、工业设计、建筑设计、园林设计、城市设计、产品设计等，几乎涉及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工艺则更多指手工艺，多是出于实用的目的，如原始社会的石器、陶器，基本上都是生产或生活工具。随着生产力水平的提高，工艺在实用的基础上增加了欣赏的需求，对“好手艺”的评价不仅在“好用”上，还在“好看”上，既需有实用性，又需有欣赏性。同时，工艺也在不断向工业化方向靠拢，机械部分地代替了人手，向工业化大生产发展。工业化生产的结果是让工艺更大范围地为人服务，更好地扩大工艺的影响力。

显然，工艺与设计在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通过创造性的工作服务于人类的“实用”与“欣赏”。一件好的工艺或设计作品，是既要“里子”（功用），又要“面子”（美感）。二者本质上是同类的事物。那么，二者的不同又在哪里呢？首先是外延上，设计的外延更加广泛（如上所述），工艺则往往局限于日用器皿或组成大件物品的构件，还大多是人手或人手的延伸（部分地使用机械）的产物，覆盖面有限；其次是发展形态上，工艺更加原始，对技术依赖的主动性不强，参与经济活动也不够广泛，设计则相反，常常更加主动地利用新技术，渗透到经济活动的各个方面，成为现代性不可或缺的部分；最后则是与人的关系上，工艺更加注重人手的温度，匠人的情感表达，设计除了表达设计师的意图之外，更加强调工业化社会生产的影响和作用，让更多人体会到设计的力量。

从工艺和设计的发展史、内涵、外延、与匠人和设计师的关系，以及社会影响的方方面面来看，可以这样总结二者的关系：工艺是传统设计，当下的设计是现代设计。二者既有相互联系的传承关系，又有更多地摆脱个人影响（个性）而扩大社会影响的要求。值得注意的是，在当代“机器的节奏”越来越快，“生活的节奏”越来越紧张的社会里，无论是传统工艺还是现代设计，都面临着如何留住人间的诗意、憧憬、情丝和温暖这样的生命课题，这是工艺师和设计师必须迎接的挑战。但不管怎样，工艺和设计都服务于人“用”与“美”的需要，都走在由“个性之美”向“社会之美”的路上。

本文选自《中国艺术》2020年第4期社评

《传统工艺与现代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