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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建当代家族叙事 重现黄河儿女百年心路

——邵丽长篇小说《金枝(全本)》研讨会在北京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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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 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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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丽长篇小说《金枝(全本)》研讨会于2023年2月19日在北京中国现代文学馆举行。研讨会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收获》杂志社、《当代》杂志社联合主办。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阎晶明、中宣部文艺局理论文学处处长胡友笋出席并讲话。评论家潘凯雄、梁鸿鹰、孟繁华、贺绍俊、陈涌泉、张清华、陈福民、谢有顺、王春林、韩春燕、何平、黄德海、刘琼、刘大先、杨庆祥、丛治辰、陈涛、李蔚超、吴越等参加了研讨。会议由《当代》杂志社主编徐晨亮主持。人民文学出版社总编辑李红强、《收获》杂志社主编程永新作为主办方代表为本次研讨会致辞。

与会专家一致肯定长篇小说《金枝(全本)》是作家邵丽近些年的高峰力作。这部作品延续了邵丽的故乡书写,大胆地选择了自己的家族历史,以30多万字的篇幅将上周村周氏家族五代人的历史纳入文中。不同于《家》《白鹿原》等以男性为主体的家族叙事,邵丽以女性审视的目光,讲述了由几代“金枝”撑起的家族故事。作品通过城市和乡村两个女儿的叛逆、较量,展现出家族女性在传统文化下的恪守与抗争、挣扎与奋斗,她们特有的韧性和力量撑起了中原故土的魂魄与新生。

会上,评论家们的研讨集中在家族书写、女性叙事、黄河文化、城乡巨变等重要母题,充分肯定了作者的文学探索与创新,肯定了作者处理历史、家族与个人关系的新视角以及文学功力,认识到新时期以来家族题材以男性视角为主流,作品的女性叙事成为家族题材的重大收获。

为新时代文学人物画廊添枝加叶

阎晶明认为,《金枝(全本)》是邵丽过去多年积累的重要收获,对她来说是迈上一个新的台阶。这部小说的叙事特别强势,文如其人,有一种一气呵成、气贯长虹的小说状态。虽然邵丽对《金枝(全本)》中这些人物的判断和评价带有一定叙述上的主观色彩,但是这部小说给自己一个特别突出的好感是,她对每个小说人物都给予了同等的地位。所有这些人物都是家族的成员,虽然他们在家族里有主次、有辈分、有里外,但作为小说人物,作者都给他们相对平等的地位。比如周启明是一个中心人物,小说围绕他来逐渐展开故事,但是即使那些边缘人物,或者说一开始会被认为是边缘人物的,到最后都会走到台前,都会有各自独特的性格和命运。从这一点看,这部小说在当前中国长篇小说创作当中是比较突出的。比如周拴妮,因为她的身份有一定的不合法性,却是又合乎伦理,她是一个闯入者,甚至有时候是被嘲笑、被蔑视的,但在小说后半部分周拴妮基本上成了非常重要的甚至是一个核心人物。

李红强说,一路走来,我们见证了邵丽写作的不断审视自我、艺术不断精进的过程。到今天这部《金枝(全本)》,我们看到一个攀上自己文学创作高峰的邵丽。2021年《金枝》在《收获》发表后,一种新的焦虑和审视已经开始,这让她寝食难安,终于以《当归》将审视的新成果在《当代》刊出。到了这部“全本”,因融汇和打通而至圆满,作家因对土地、血脉、命运等根性的理解,而至阔大和宽容。编辑出版的过程中,我们经常能感受到,《金枝(全本)》有历史的深邃,也有新的光芒;有强大的力量,也有深厚的宽容。它是邵丽为文学新的奉献,也是人文社的重要收获。

陈涌泉说,《金枝(全本)》是一部好书。这部小说中鲜活的人物跃然纸上,百年风云尽收笔端。邵丽能够平等地对待笔下的每个人物,其实在戏剧界也有这个说法,“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一个作家笔下的人物,哪怕只有一句台词,只要在舞台上活灵活现,就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金枝(全本)》中的人物就是这样的,不论人物着墨多少,都能够给人留下强烈的印象,所以它同时具有强烈的现实性和写实性。这些人物从戏剧角度来说都能够入戏,都能够鲜活地呈现在舞台上,乃至于将来可以拍摄成影视作品。有些小说读来读去找不到人物,这部小说可与之形成强烈对比。

韩春燕表示,在读这部小说的时候,觉得整个文本像一棵树苗不断生长,它的枝条不断抽枝、不断散叶,最后枝繁叶茂。邵丽的整个写作在两个枝脉的比较中完成,周启明的前妻是一枝,朱珠是一枝。两枝子女之间的比较、两房太太之间的比较都是同时存在的。写得最好的还是周拴妮的母亲穗子,这一枝写得特别生动。周拴妮让人一眼难忘,她是非常鲜活的人物形象,她的性格也是在不断变化中。这里所有人都不是一成不变的,都是在不断成长的。所以这部小说写得特别密实、扎实。用三个词来说,一是恢宏,二是内蕴丰饶,三是用情、写得深情。

女性视角下的当代家族叙事

胡友笋认为,举办这场高规格的研讨会,推动《金枝(全本)》这部重要作品的深入研讨、交流,是非常有价值的。作品从一个家族五代人的情感纠葛入手,讲历史也讲当下,讲社会也讲人文、讲伦理、讲道德。邵丽从一个家族写起,确实有人类学的意义,她写中原大地的故事,也是万千中国家庭的故事,更是我们这百年来发展过程中社会伦理变迁的故事。在《金枝(全本)》中,可以读出重构重建的力量。

梁鸿鹰谈到,《金枝(全本)》中涉及很多家族叙事的问题,家族中男性与女性的力量相互消长、较量,写得非常有意思。我们的历史文化中女性有那么多曾被遮蔽、被涂改、被歪曲的东西,在作品中得到彻底的还原。这些女性经受波折、苦难、淬炼,但同时她们奉献,邵丽在描写她们时给予纠正,最后使人们重新认识这些女性和她们在历史中、在家族中的作用。此外,这部小说也重新呈现了夫妻、父女、姑侄、姨表等各种关系,考问在血缘关系之下家族的意义,它何以延伸、如何能够强化。同时,邵丽确实贴着生活写、贴着女性写,如周语同这个形象用“我”和第三人称来叙事。从我们传统意义来讲,维系家族的血缘和荣光,应该是男性的事。作为家庭中的男性可能更多想到“我”的血缘,以及“我”对下一代的延伸作用。但是现实社会发展中,在社会的大浪淘沙之下大多是女性负担起这样的责任。周语同就反映了当今女性力量的崛起,她的最大执念是恨不得把所有周家孩子都收拢在自己手下,让自己的心血化成周家的荣光。这一点揭示得非常有意思,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总归会对家庭负起责任。这部作品揭示了这样的规律,要对自己世代奋斗的祖辈有一个好的交代,这是作品重要的内核,符合中国乡土社会的本质。而这种揭示在当下社会中非常重要,甚至可以说越来越稀有了。

张清华认为,《金枝(全本)》可以说是现代家族历史叙事的一种当代变体。现代以来,以巴金的“激流三部曲”为代表的家族故事都是大历史的投影,也就是杰姆逊所说的民族国家寓言。中国传统的家族故事也是寓言,但是传统家族故事主要是着眼于人生,着眼于财富,着眼于家族的荣耀幻灭,像《金瓶梅》讲“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红楼梦》也大之尽之,都是差不多的。《金枝(全本)》有意淡化了大历史语言的写法,它回归了个人故事,但依然是以家族作为一个线索。如果在这个谱系看的话,它可能是首部女性本位的家族历史小说。五个代际的女性的生存史、生命史、生活史连成一串,成为令人感慨万千的、既有历史又有当下生活的家族谱系,它本身就生出非常丰富的意蕴。它跟弗雷泽的《金枝》有一种投影关系,因为都属一个母系或者女性的谱系,会生发出很多人类学的意蕴。这使这部小说张开一个非常大的意蕴空间、历史空间,也涉及家族历史小说的写法在现代以来的演变等很多问题。总之,阅读《金枝(全本)》,发现它是一部艺术上非常绵密、非常成熟的作品。

陈福民认为,《金枝(全本)》这部小说有两个方面的突破。首先是邵丽个人创作的突破,她已转身成为重要的长篇小说作者。其次是艺术成就的突破,《金枝(全本)》给中国家族式长篇小说注入了更新的元素。家族式的长篇小说是中国长篇小说理解生活、结构生活的一个抓手,中国作家都特别擅长写家族故事。邵丽的特色首先在于,周启明和他的父亲作为加入中国现代革命的隐性的线索,实际上是作为强大的背景出现的,没有这个背景,《金枝(全本)》就不成其为金枝。它的上半部分中周启明的历史,周启明个人与宗法关系、与家庭的尴尬关系都不是闲笔,都是重要的历史一面。但是邵丽的处理方式不像陈忠实那样写鹿子霖、白嘉轩正面的几个家族展开,她是把他们作为背景,让我们看到那些人物的尴尬关系、情感冲突,无论是内心的厌恶、同情还是后来的和解,都与那个背景离不开。其次是人物。邵丽在小说中贡献了很多栩栩如生的人物,最成功的两个人物是周庆凡和拴妮子。下半部分是以拴妮子为主体,关键是邵丽在拴妮子这个人物身上发现和表达中国宗法社会遗留的所有秘密,让我们知道了是什么让他们变得不体面,那些贫穷、遗弃,无论在历史关系还是在家庭的情感关系中,使人得不到任何资源,在那样一个特殊的境遇中成为压迫。邵丽通过周拴妮这个人物,揭示了中国宗法关系当中非常残酷的一面。

陈涛认为,《金枝(全本)》为家族叙事提供了一个新的范例。从结构上和时空上,用33万字把这么大容量的内容纳入作品中来,并且完成得那么好,让他坚信有时候小说没有必要那么长。从人物来讲,《金枝(全本)》提供了一个家族叙事的新的拓展。在过往的家族叙事当中,男性可能占有主导地位,但实际上,延续一个家族的强大,最主要的还是靠女性。这部作品写出了女性对一个家族的意义,但是用一种隐性的方式、用静水流深的方式呈现。

李蔚超认为,家族在今天的中国社会可能变成一个概念,变成一种民族记忆,或者是一种逐渐消退的东西。《金枝(全本)》恰恰是在中国人家族的概念逐渐消逝的情况下创作的。主人公在试图挽回和拼凑、找寻自己的家族。《金枝(全本)》是新的家族小说,因为它写的是在家族逐渐消亡的时候,当代女性重建这个事物的过程。恰恰因为大家族在某种意义上不再存在,或者名存实亡,或者血缘存在而我们不再那么认同它,每个人才会有更深的浮萍一般无依的感觉。而家族这种集体记忆又转型成不同的社会形态,所以这部作品呈现的是我们当代人的情感价值、情感结构,或者那种情感上的困境。

从泥土里长出来的结构

程永新说,《金枝(全本)》的架构特别好,它是从泥土里长出来的。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周启明的个人经历。他参加革命,然后到了城市,又组合了自己的一个庞大的家族,在这样一种经历里面,他实现了经度和纬度的拓宽。纬度可能是城市、乡村,经度可能是中国几十年的当代史,所以很自然有可能把乡村跟城市文明、把几十年的历史进行呈现。这个架构是非常有意思、非常自然的。此外,《金枝(全本)》还进行了视角的转换,用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的叙事。第一人称周语同既是家族里面的叛逆者,同时也是掌控家族的大女儿,所以视角的变化也为这部小说的丰富性提供了一种可能性。

潘凯雄认为,《金枝(全本)》与两年前出版的《金枝》相比,对整个作品进行了一次重构。这是一个家族故事,是一个五代人共同生存的大家族的故事,而且是一个在城乡两块地方的家族故事。上部的叙事视角是周语同,在城里生活的长女;后面增加的主体部分叙事主角是在家乡,实际上是周语同同父异母的姐姐拴妮子的视角。看上去是增加一个视角,骨子里则把小说的结构一下打开,整个叙事更丰富,观察世界、观察人生的视角、立场更饱满了。《金枝(全本)》背后的意义,还可以从内容和观察生活、观察世界、对人生的把握等各个角度来解读,但是全本的出现是邵丽个人创作在艺术上的重大突破,也给中国长篇小说的写作带来很多思考和启示。

杨庆祥谈到,《金枝(全本)》是一部质地非常紧致、结构独具匠心、特别有弹性的优秀长篇小说。作品的结构富有特色,一方面情感能够打动人,另一方面,这种结构可以说是在对话中进行生长,同一个故事是通过对话的方式,甚至是黑泽明式的不同叙述视角,先是第一人称视角,最后是全开放的上帝视角,实际上是同一个故事在不同的叙述视角和不同的结构里面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面貌,而人物也呈现出完全不同的形象。很多长篇小说写作依照的都是线性叙事的结构,按照时间顺序往前推,这很容易带来霸权式的叙述,但本书不是这样,它是开放式的、生长型的、对话式的叙述,这样的结构对整个长篇小说写作来说非常有启发性。

从“逃离”到“回归”的百年巨变

贺绍俊谈到,《金枝(全本)》重点塑造很多光彩的女性,他特别感兴趣的是邵丽写了很多女人的战争。女人的战争首先是争夺父亲,争夺父亲也就是争夺父权,要在家里有话语权。实际上这种女人的战争描写,还是在思考父权的问题,思考我们文化传统的问题。这一点突出表现在穗子和朱珠两个人的战争上,下一代的战争在周语同和周拴妮身上,她们比上一代、比她们的母亲显得更为实际,好像要争夺一些物质的东西。第二代的战争更多的是一种城市文明与乡村文明的较量。金枝玉叶实际上意味着女人都奔着城市文明去了,这部小说的英语翻译很有意思,“金枝”翻译成出身显贵,女人都把自己的希望和梦想寄托在城市文明中。周拴妮可以说成功了,她把自己的四个孩子都送到城市,而且在城市活得非常精彩。但是在写战争继续往下深入的时候,邵丽写出了城市文明中一些令人忧虑的东西,也许我们更强化城市文明,压抑了乡土文明,她希望未来的一代能够亲近泥土。所以这部小说写到最后有一个归属,就是我们要回归到泥土。小说中女人的战争还延伸出另外一个主题,就是小说中的母亲是如何强大的。周语同在不断冲突中突然意识到,支撑这个家的并不是父亲,而是被她们忽略的一生对父亲、对孩子们千依百顺的母亲,所以她在思考父亲、父权问题的时候想到母亲,想到家庭中母亲发挥着重要作用。母亲不像父亲那么有权力,也不掌握经济,她凭什么来支撑一个家?邵丽告诉我们,母亲凭的是亲情,她用很多细节写到这个家庭中的亲情。母亲做的事情就是配置亲情、呵护亲情。所以她这部小说的另外一个主题就是我们要回归到亲情。

谢有顺认为,情感凝结点的溶解可能是《金枝(全本)》最动人的部分。这是一部饱含感情的作品,家族的核心也是情感。以往我们觉得很多小说比较肤浅,没有重量,很重要的原因是作家无所背负,没有心结。真正的好小说都如背负一个重担,好像里面总是有一个心结,要把它溶开、解开。所以小说开头讲到父亲去世,就能看出这对父女关系中是有结的。一旁如影随形的周拴妮也是有结的,这个结一直贯穿在写作里面。好的写作就是找寻这样一个凝结点,又把凝结溶解成像水一样,情感就是水的满溢状态。因此,小说写到与父亲的和解、与周拴妮等人的和解,才有所谓的与自我的和解、与世界的和解。在这种和解完成后,才看见母亲的重要,看见那些不可忽略的女性,才会发现亲情的美好,才会珍惜那些世俗的、细碎的幸福。从一个冲突的建立到和解,从情感的对立和释然当中,确实让我们看到生命中某种宽广、柔韧、无法摧毁的东西。所以整部小说写到后面一下子打开了,这种打开既是精神和生命意义上的打开,当然也是“我”或者自我和个人的打开。

刘大先说,《金枝(全本)》这部小说在家族史的传承当中,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都指向一种打断骨头连着筋、剪不断理还乱的血缘。血缘是最为原初最为本能的连接,与我们通常讲的宗法、地缘相比,是更古老、更基础的东西,但这种连接在现代性的变形当中越来越稀薄。这样一来我们发现周语同其实是个悲剧性人物,她试图在破碎中、在现代性的断裂中,通过一己之力黏合起原来的家庭关系,但她按照原来的做法无济于事,她自我反思之后走向顺其自然,这样反而水到渠成。小说最后走向的是由血缘连接起来的情谊,这是中国伦理结构的底色,从而在核心家庭为单元的现代社会体系当中显示出独有的特质。从这个意义来说,《金枝(全本)》传达了中国式的价值观。

深情而诚挚地书写“她们”的生命意志

孟繁华说,小说让人印象很深的是女性书写。关于女性主义的提法,自己一直是存疑的,看了《金枝(全本)》以后,发现女性主义还真是问题。因为当男女两性都面对问题的时候,确实还面临性别的问题,特别是在《金枝(全本)》中,奶奶、母亲和拴妮子这三个人的命运在家族宗法制度里面更具悲惨性,和男性比较起来她们更压抑。在过去的女性写作里强调的都是女性的主体性、女性的解放、女性的个人主义等等,但《金枝(全本)》中不是这样,家族宗法制度对女性的压迫表达得非常充分。之前看邵丽的一篇创作谈,她谈到拴妮子的命运非常悲惨,当然最后她获得了尊严。邵丽说用重新获得尊严评价拴妮子,她担得起。这样的想法在其他作品中没看到过。一个作家最大的创造就是能够提供我们不曾经历的审美经验,写出我们没有见过的人物形象,这是作家的贡献。《金枝(全本)》中,无论女性形象还是男性形象,都提供了新的视角,这是邵丽的创造。

王春林说,阅读理解《金枝(全本)》有三个关键词绕不过去,一是家族,二是女性,三是生命意志,它是通过家族里面女性故事的书写来彰显强力的生命意志。《金枝》变成《金枝(全本)》以后,总体感觉更丰富、更饱满,尤其是拥有作为长篇小说的整合性,这对长篇小说创作来说非常重要。整部小说枢纽性的人物是周启明。如果没有周启明,没有他先后的两次婚姻,整个故事是架构不起来的。但是小说的叙事动力跟周语同紧密相关。周语同一方面叛逆于家族,另一方面又是家族利益、家族荣誉强有力的维护者。虽然她是女性,但她比小说里的男性更有家族荣誉感。她之所以最后跟周拴妮以及后代和解,大概也是出于家族荣誉感的作用。小说有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同时存在,而第一人称就是周语同,就是借助于周语同强有力的撬动、推动,整个故事才能够成立。所以如果给这部小说写一篇评论的话,自己现在想到的标题可能就是《家族叙事与女性生命意志书写》。

何平认为,表面上看,《金枝(全本)》可能是一部家族小说,但是内在其实是自我清理的小说。小说关注的其实是自己的问题,邵丽写家族、写历史、写现实,到最后关心的其实是“我从哪里来、我最后怎样处理自己”的个人问题。小说中周语同其实有自己的清醒意识,她作为历史中间代(从祖父到周语同四代人实际上都是中间代)最靠近当代的人,自己不能完成很多心愿,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比她更年轻的女儿一代,也就是林树苗一代的身上。但是恰恰周语同这样一个过渡代际的人,提供了小说的丰富性,一是她自身的矛盾性,二是通过她再去看家族故事的时候,又提供了新的、丰富的、复杂的东西。《金枝(全本)》最大的价值在于,它书写了这代人,作为历史中间代里最靠近当代的这群人,如何去面对家族往事,如何面对过往一百年的中国历史。

黄德海说,《金枝(全本)》的完成度特别好,周拴妮的脉络补充以后,每个人物都有自己的性格理由和生活理由。而这种补充还带来一个更有意思的问题,它让后来回归土地的合理性特别充分,因此我们现在能看出一个清晰线索——革命时期离开土地,到当下回到土地,这种合理性的过程一直跟土地牵连,周拴妮的叙述使它的合理性更加充分,这是因为时间而来的合理性,而这种合理性最后实现的也是小说情感的合理性。离开土地的过程正好是情感结怨的过程,而从当代性往前走的时候,回归土地的过程正好是不同人互相理解的过程。再有就是叙事者向上一代和向下一代的理解问题。作为叙事主体的周语同和周拴妮能做的也就到这里,她们已经努力向上理解分崩离析的老家族,再向下理解日新月异的新一代,在这个问题上,起码两个人都表现出对向上和向下理解的诚意。在这部小说中体现出的不只是对社会的哀怨和离骚,而是温和的理解过程,这也是非常有意思的叙事视角,值得充分展开。

刘琼认为,这部小说某种层面上是对于父权的突围,采用了一种似是而非的写法。作者在真实的视角、真实的情感里面写的纪事和艺术想象,写作手法可以说是多重的协奏曲,有主体,有主要的叙事腔调,也有多种协奏腔调。这里面还涉及家族史的写法,是有历史背景、有文化背景的,同时也是对自我的认识和清理。书里的家族史书写不仅是写家族的命运,是写这个家族的成长和变化,还将批判的写法和审美的写法结合在一起。她写传统生活用的是现代的叙事结构,用碎片化的、打破线性叙述的方式开启革命性的叙事,而在这个过程中,寄予了作者特别多的想法和情感经验。

丛治辰谈到,在中国多如牛毛的家族小说当中,《金枝(全本)》显得独特而精彩。周语同在小说当中以第一人称叙述略有深意,从这个角度来讲,倒是可以把这部小说看成“姑”写的小说。“姑”这个身份其实是一个家族当中的女儿,本身是这个家族当中要嫁出去的女性,但是在身份上、面子上、社会地位和社会资源上,又和父系家族之间存在非常密切的联系。她有自己的小家庭,有个人的荣耀,但这种荣耀又跟大家族扯不开。之所以说《金枝(全本)》是典型的“姑写的小说”,是因为女性个人、女性的小家庭和女性的父系大家庭之间的关系,在这部写家族的小说当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在这个意义上说,这是女性在中国大家族的观念下成就自我、成就小家庭的一种道路。阅读《金枝(全本)》特别直观的感受是,小说一打开有一种强烈的气势、强烈的情绪,这种情绪是尊严。这是这部小说特别正大的、可以立住的原因,情绪背后有特别异质性的东西。

会上,作者邵丽表达了对各位专家学者与会议主办方的由衷感谢。邵丽说,写家族历史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毕竟很多人容易对号入座,很多事情因为禁忌而被刻意收敛,自己试图通过对家族历史的梳理寻找生命的原乡。

邵丽说:“在写作的每一天,我的眼睛都是湿润的,这是我带着真情投入最多的一部作品。这部小说可以说是我个人的家族故事,也是中原大地的社会变迁史,更是黄土地滋养出来的生命智慧。”

责任编辑:J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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