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 创新 弘扬——中华书局的敦煌学出版物

20世纪初，随着莫高窟藏经洞数万件文物重见天日与流散，一门世界学术之新潮流——敦煌学逐渐兴起。1936年，中华书局出版向达翻译的《斯坦因西域考古记》，其中专有一章介绍“千佛洞石窟寺”，开敦煌学出版物之先河。从那之后，特别是1949年之后，中华书局发挥在古籍整理和学术著作出版方面的专业优势，陆续出版了百余种各类敦煌学图书，为敦煌文化的传承创新，为中国敦煌学研究从冷门绝学发展为热门显学，推进“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世界”局面的形成，做出了为学界所瞩目的贡献。

致力于敦煌文献的公布、整理及目录编制的出版，奠定敦煌学学科基础

莫高窟藏经洞出土文献流散世界各处，故相关目录的编制与出版成为学者研究与使用相关资料的前提。中华书局出版的王重民《敦煌古籍叙录》（1979）即是敦煌学入门的基本工具书。他还与刘铭恕编录《敦煌遗书总目索引》（1983年修订重印），总结了敦煌文献目录成就，在敦煌学发展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此外，施萍婷主撰稿、邰惠莉助编的《敦煌遗书总目索引新编》于2000年出版，对北京、伦敦、巴黎所藏2万多件敦煌写本著录更为详细准确，受到学界欢迎。

作为20世纪初中国古文献四大发现之一，藏经洞出土的敦煌文献为研究中国及中亚古代政治、经济、历史、地理、民族、语言、文学、艺术、科技等方面提供了珍贵的资料。从《敦煌资料》（第一辑，1961）专收其中有关户籍、地亩、契约文书等社会经济方面的材料开始，中华书局一直关注敦煌文献的分类整理与研究。语言资料方面，蒋礼鸿《敦煌变文字义通释》（1959），几经增订，成为诠释敦煌变文辞语必备的工具书；周祖谟《唐五代韵书集存》（1983）、郭在贻《敦煌变文集校议》（2002）、赵少咸《敦煌掇琐本切韵校记》（2016）也颇受学界瞩目。敦煌文献中保存了大量古典文学资料，王重民《补全唐诗》和《敦煌唐人诗集残卷》（收入《全唐诗外编》，1982），张锡厚《王梵志诗校辑》（1983），周绍良、项楚等选注《敦煌文学作品选》（1987），张涌泉、黄征《敦煌变文校注》（1997），饶宗颐编《敦煌吐鲁番本〈文选〉》（2000），徐俊纂辑《敦煌诗集残卷辑考》（2000）等都是这个领域的代表作。尤其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浙江大学古籍研究推进《敦煌文献合集》项目，在分类、汇聚、定名、缀合、汇校基础上，将敦煌文献（汉文翻译佛经以外部分）按传统的四部分类法整理编排，力求为学术界提供校录精准、查阅方便的敦煌文献排印本。张涌泉主编《敦煌经部文献合集》（2008）率先出版，将已公布的敦煌经部相关写卷及其校录成果汇集在一起，皇皇11册，嘉惠学林，并荣获第二届中国出版政府奖图书奖。

中华书局的作者还特别关注敦煌文献中保存的古钞本在古籍校勘中的重要价值。如《大唐西域记古本三种》（1981）中辑收的敦煌写本，助力了季羡林等校注《大唐西域记》（1885）的出版。2013年出版的赵生群主持修订的点校本《史记》修订本，参校了法国国家图书馆藏伯2627号写本中《燕召公世家》《管蔡世家》《伯夷列传》残卷。其他如张毅笺释《往五天竺国传》（1994），王邦维校注《南海寄归内法传》（1995），郭朋《坛经校释》（1983）和李申校译、方广锠简注《敦煌坛经合校译注》（2018），郜同麟校注《老子化胡经》（2025）等古籍，均充分利用了敦煌文献。

在藏经洞出土文献之外，中华书局还刊布了《敦煌汉简》（1991）、《流沙坠简》（1993）、《敦煌悬泉月令诏条》（2001）、《敦煌余录》（载荣新江编《向达先生敦煌遗墨》，2010）等文献，为学界提供丰富的敦煌地区历史文化遗迹及考古发现资料。

关注中外学者开拓性研究成果，大家文集与中青年学者论著交相辉映

中华书局出版的多位著名学者的文集均包含了高质量的敦煌学研究成果。如王国维《观堂集林》（1959）、周祖谟《问学集》（1966）、王重民《敦煌遗书论文集》（1984）、《王仲荦著作集》（2007）、《阴法鲁学术论文集》（2008）、《孙楷第文集》（2009）、《唐长孺文集》（2011）、白化文《敦煌学与佛教杂稿》（2013）、《项楚学术著作集》（2019）等，其中均包含学界公认的敦煌学佳作。

随着敦煌学研究队伍的培育壮大，中华书局也十分关注中青年学者相关研究成果，陆续推出众多优秀著作。如姜伯勤《唐五代敦煌寺户制度》（1987）、张涌泉《汉语俗字丛考》（2001年初版，2020年修订本）、湛如《敦煌佛教律仪制度研究》（2003年初版，2011年二版）、伏俊琏《敦煌文学文献丛稿》（2004）、林悟殊《中古三夷教辨证》（2005）、许建平《敦煌文献丛考》（2005）、刘屹《敬天与崇道：中古经教道教形成的思想史背景》（2005）、乜小红《唐五代畜牧经济研究》（2006）、余欣《神道人心——唐宋之际敦煌民生宗教社会史研究》（2006）、朱大星《敦煌本〈老子〉研究》（2007）、刘进宝《敦煌学术史：事件、人物与著述》（2011）等数十本专著，均是图书出版与人才养成双收获的见证。

特别是近些年来敦煌写本学成为敦煌学研究的新兴课题，张涌泉等对敦煌写本进行全面普查，在对残卷内容、字迹、行款等方面比对分析的基础之上，探索敦煌佛教写本的缀合程序和缀合方法，近期推出的《拼接丝路文明——敦煌残卷缀合研究》（2025）为该领域的前沿成果。

敦煌学自诞生之初就具有国际性。不同国家的研究者从各自的文化背景和学术传统出发，为敦煌学的发展贡献力量。中华书局陆续出版的多种国外学者论著的译作，即彰显了丝绸之路文化研究合作交融的特色与成果。如冯承钧译《西域南海史地考证译丛》第五至九编（1956—1958）及《西域考古记举要》（1957）、耿昇等译“法国西域敦煌学名著译丛”多种（1993—2003）、《法国汉学》（第五辑·敦煌学专号,2000）、池田温《中国古代籍帐研究》（龚泽铣等1984年摘译本，2007年全译本）、高田时雄《敦煌·民族·语言》（2005）等，均为世界敦煌学界所瞩目。

坚守“大家小书”品格，普及敦煌文化艺术

1960年，作为“中国历史小丛书”第39种，郭宗纾编写的《敦煌艺术》介绍莫高窟历史、塑像及壁画，为大众打开敦煌艺术宝库的大门。1985年中华书局初版的《敦煌学概论》，系根据姜亮夫在全国敦煌学讲习班上的讲课内容编成。这本近8万字的“小书”，评述敦煌文化、艺术的内容与特色，介绍敦煌写卷的丰富内容及研究方法，是我国第一本讲述敦煌学的简明教材，2004年北京出版社将其收入“大家小书”出版后畅销至今。此外，中华书局与敦煌研究院、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合编出版的1988年第8期《文史知识》“敦煌学专号”，刊登季羡林、段文杰、樊锦诗、池田温、史苇湘、梅维恒、白化文、阴法鲁、项楚、荣新江等数十位国内外著名学者的文章，以“最强作者阵容”引领读者走近敦煌。

21世纪以来，中华书局出版的敦煌学普及读物精彩纷呈。如将段文杰论述敦煌佛教艺术、临摹壁画的经典文章编集而成的《佛在敦煌》（2018），成为鉴赏敦煌艺术的名作。赵声良《敦煌壁画风景研究》（2005年，2023年出版修订本）分析了各个时期敦煌壁画中所见的风景因素，梳理魏晋南北朝以来中原地区山水画的特征及其发展变迁的状况；其《敦煌山水画史》（2022）亦受到学界和读者的欢迎。又如参加“敦煌文化守望者”活动的蒋理，将参与经历写成《敦煌守望四十天》（2022），带领读者领略敦煌飘逸的飞天、神秘的九色鹿，探寻莫高窟之最，让读者沉浸式感受大美敦煌，出版后引起了强烈共鸣。再如李焯芬、李美贤合著《敦煌故事》（2023）通过实地采访，表彰了以常书鸿为代表的历代敦煌守护者的努力与奉献，诠释了“莫高精神”。

2022年11月起，荣新江开始在《文史知识》上连载他记述自己数十年间在世界各国寻访敦煌文献之经历的文章，并于2024年5月结集为《满世界寻找敦煌》出版，受到读者青睐。该书荣获“《中华读书报》2024年度十大好书”“第20届文津图书奖”“2024年度中国好书”等十余个奖项，在较广的范围内引起新一阵敦煌热。

如今，迈进新时代的敦煌学研究生机勃勃。中华书局在数十年深耕敦煌学出版的基础上，将在敦煌文献整理、敦煌学研究、大众普及等领域持续发力，为学界和广大读者奉献更多精品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