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价版税:平庸还是弱智

年初,作家周国平的新作《宝贝,宝贝》爆出1000万元版税的消息,创下国内预付版税最高纪录。该书出版方北京凤凰联动图书有限公司总裁张小波表示:“之前,周国平的《妞妞——一个父亲的札记》累计销量达到了三四百万册。我们与他签的是5年合约,卖到200万册就能保本,我很有信心。”

无独有偶,前不久,凭借《暗算》获得2008年茅盾文学奖的青年作家麦家,其“密码小说收官新作”《风语》据说也获得了1000万元的天价版税,后来又说是500万元。坊间传闻,包括版税和影视改编权利金,一本《风语》将为麦家带来7000万元的收入。

2007年前后,民营资本大量进入出版业,为了与传统出版社争夺作者资源,纷纷砸以重金,天价版税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出现的。安妮宝贝的随笔集《素年锦时》版税是200万元;韩寒的《一座城池》版税是200万元,《光荣日》的版税是280万元;王朔的《我的千岁寒》版税是365万元。及至麦家的500万元和周国平的1000万元,数字不断攀升,令人咋舌。

北京凤凰联动图书有限公司总裁张小波认为,“天价版税”是市场推动的结果。实际上,如果与《哈利·波特》的版税相比,国内“天价版税”,还只是小巫见大巫。

国外,作家富豪不在少数,像罗琳和丹·布朗都是亿万富豪。仅2003年《哈利·波特》就为罗琳赚得了1.25亿英镑,这相当于英国女王收入的8倍。但国外图书价格贵,远非国内所能比,因此有业内人士表示,国内出现天价版税更多的是一种营销和炒作的手段,因为没有人去查他们的账本。万榕书业总经理路金波就曾经反驳媒体:“你们媒体又不是税务部门,我没必要把所有的数字,都一五一十向你们进行汇报吧。”

一般来说,一本书卖到2万册就不错了,卖到10万册就属于畅销书,卖到30万册属于超级畅销书。而以周国平的《宝贝,宝贝》为例,卖到200万册才不会赔本。5年卖200万册,一年的销量将高达40万册,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为了吸引人们的眼球,“天价版税”总是不时出现,出版人以此表示对作家和作品的器重。当然,这种高价也是拿到名作家作品版权的一个筹码,但最后收不回成本的大有人在。这些“天价版税”图书的销量都是“见光死”,据称,《我的千岁寒》销量不到10万,而面对365万元的版税,出版方要想挣钱,销量应该在70万册左右。

《风语》第1部已经出版,出版方北京精典博维公司总经理陈黎明称,第2部将在国庆节前后面世,此外还将推出精装版。原来确定的是500万元版税,但由于签的合同是两卷约60万字,而目前写作的字数比原来预定的有所增加,因此版税也会增加。

麦家表示,自己确实已经收到第一卷的250万元版税。合同规定首印50万册,版税16%,第1部定价约为30元,计算下来就是每本4.8元左右。此前有媒体报道说,《风语》版税将达到1000万元,麦家对此颇为气愤,“后面的部分我还没有改出来,怎么能够算出版税有这么多?有的出版公司炒作说某作者版税过千万,好多人知道这不可能,都在背地里取笑。”

应该说,北京凤凰联动图书有限公司是民营书业的佼佼者,背后又有国内最大的出版集团——江苏凤凰出版集团作为后盾,开出1000万元的“天价版税”还是有底气的。北京精典博维公司则是一家首次进入书业的民营公司,500万元“天价版税”绝对是一场豪赌,但是为何陈黎明敢冒这样的风险?在他信心百倍的50万册发行量背后,有着怎样的算计呢?

一种说法是:“这种行为背后的逻辑既不是打名气,也不是赌运气,而是在博市场渠道。图书市场渠道现金为王,精典博维拿到了这部预计中的畅销书,可以以现金收账的方式发行图书,不仅可以将投入的资金迅速变现,也可以利用这本畅销书的名气迅速掌握渠道,同时向渠道推广本公司的其他书籍。”

尽管赚得满钵,但麦家一点都不买账。他说,作家肯定不是以钱的多少来论价的,甚至经常是相反的。“据说史铁生的书现在在市场上走得很差,但他的每个字都被我反复读,并且受益颇深。”

据悉,10年前,麦家写《解密》《暗算》皆被退稿,10年后,《风语》还未完成时,出版公司就开出了500万元的“天价版税”,他以为当中有一半源于文坛本身。当今文坛之平庸、弱智昭然若揭,体现在出版上,就是一个在成长中的作家出书太难。

出版不以质量而论,而是以名气论。当年,麦家磨剑10年的心血之作《解密》被四处退稿。今天,他还在想象中的文字就已有一拨拨人等着、抢着要出版。在他看来,他的作品这些年来其实是越写越差,之所以出版者给他如此的“高待遇”,只因这些年他运气好,阴错阳差地得了一些虚名。虚名比作品重要,虚名可以让一堆垃圾文字砍掉一片森林,与此同时大量无名之辈的心血佳作只能锁在抽屉里,或在网上晒晒。文学的艰辛和孤独令人沮丧,文坛和出版界之平庸弱智其实更令人沮丧。

“我是个作家,又不是明星,我希望你重视我的作品,而不是我的名声。”麦家直言不讳地说:“这是中国出版界的平庸和弱智,出版界追名人稿子,急功近利,不愿意去发现,可能也没有能力去发现。他们总是相信名气,不相信实力,这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评论家解玺璋称制造“天价版税”的出版商“只想摘桃,不想种树”,只想攫取现成的成果和利益,不肯投入一点精力和财力培育出版市场的未来。只想在市场上赌一把,不愿老老实实、兢兢业业地经营、创业。这种赌徒心理自然是既害别人,也害自己。出版商逐利是天经地义的,但不能没有一点儿文化道义的承担。

“天价版税”的幕后推手,主要是民营出版商。相对于民营公司来说,传统出版社则显得更为理智和清醒,像中华书局的《于丹〈论语〉心得》创下诸多纪录,发行量高达426万册,英文版权卖了10万英镑,但却没有听说于丹一次性获得千万的天价预付版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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