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轩作品《火印》：高贵的图腾

《火印》 曹文轩 天天出版社

古今中外，在人类的历史上，马的身影从未缺失，它被以各种形式记录下参与人类文明发展的印记——从农耕伙伴到象征阶层地位的坐骑乃至人类欲望驱使下的战争工具。马，自始至终陪伴在人类身旁。同时，马也因其掣电矫健的形象和高贵风骨成为人类文化史中重要的艺术创作对象：从莫高窟壁画、武梁祠画像石到好莱坞热门电影。自古，不论是欧洲还是中国，马，特别是品相俊逸的宝马良驹，都被赋予了许多深层次的含义。《周礼》载：“马八尺以上为龙，七尺以上为騋，六尺以上为马。”龙与马早已成为中国人的古老图腾。龙始终是无以窥得真身的神话之物，然而马却承载着一份高贵的精神——勇毅驯良、高昂自由。

时隔十年，曹文轩先生带来了他的最新长篇作品《火印》，在这部围绕马为故事线索展开的新作中，马的那种高贵的精神与风骨被浓缩在白马雪儿身上，被表达得淋漓尽致。

文章一开始便借相马师之口交待了雪儿是一匹“马中之马”，不仅仅是外形上俊美漂亮，更是一匹天赐良驹，是一匹“竟然被山村娃娃得到的好马”。也正是这样一匹有着 “蓝得发黑，闪着玉石光泽，仿佛用蜡反复打过的四蹄”，“雪白的皮毛似乎笼着淡蓝的光”，“奔跑如同离弦的箭”的良马，为故事后文雪儿的种种遭遇以及它在那些境遇下表现出的品格埋下了伏笔。

《火印》描写的是战争中发生的故事。战争是人类欲望极度膨胀的爆发，在这种欲望的冲击下，美好的事物、平静的生活、良善的人性都会被裹挟其中，受到挑战、甚至被碾轧得粉碎，即使是一匹马、一头牲口也不能幸免。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雪儿成为了人类欲望下的一件牺牲品：它被迫离开自己朝夕相伴的主人，离开自己成长的环境；它被拉进日本军营，身体被烫烙上象征日本军队所有物的印记。一句话，这匹马和睦自由的生活在日本军队到来的那一刻被倾覆了。但雪儿是一匹天赐良驹，它的身上始终蕴藏着一股力量，这股力量支撑着它，让雪儿能够“尽它一个马的心智”，默默地进行着反抗——它拒绝成为日本军官的坐骑，拒绝执行日本军官的驾驭命令，拒绝屈服于那股吞噬一切美好的欲望。于是，故事中的雪儿因为它的勇毅坚定遭到了更加残忍的对待——既然不肯当战马，那么就去做苦力，当一匹拉大炮的马吧。既然是做苦力牲口，自然不再能够得到精心的照顾。身体迅速消瘦，皮毛被磨秃，血肉模糊，血水汗水混合着灰土凝结成肮脏的痂……它不再是那个活泼美丽、皮毛晶亮如雪花的雪儿了。曾经如同风景画般的美好事物，现在落得丑陋难堪。曹文轩先生特别擅长使用这样的对比反差来激发读者的感情与思考，相信所有看到这里的读者都会心头一震：战争到底能毁灭多少美好？有什么能够幸免战争的摧残与蹂躏？一头牲口、一匹马尚且遭遇如此，那么一个人呢？一个民族呢？

雪儿只是一匹马，日本军队用它拉来的大炮对准了它和它的小主人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地方。炮声过后，曾经壮丽秀美的草原被轰炸出巨大的伤疤，这道伤疤也深深留在每个在那里生活过的村民心里……尽管好不容易与小主人坡娃重逢，但此时的雪儿却成为了全村人释放内心悲痛与仇恨的标靶。曾经像小主人一样喜爱的自己的村民们现在拿着木棒打它、用石块砸它、咒骂它。从表面上看，村民们的行为显得疯狂而肤浅，甚至读来有些让人心生厌恶——即使再通人性、再聪慧，那到底也不过是一匹马啊，为什么要把悲伤与愤怒发泄到一头畜生身上？但稍加思考便能够得出这样的结论：并不是一匹马给人们带来了不幸，灾难的源头是战争；真正疯狂愚昧的也并不是那几个悲痛欲绝的村民，而是发动战争的黑手。

隐忍。雪儿知道它必须忍耐。如果说，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那么，在希望的曙光照亮之前、在机会到来之前，就必须忍耐着屈辱与不堪，坚强地生活下去。雪儿选择了背负着屈辱与不甘活下去，于是它终于得到了一个洗刷耻辱的机会，并且它牢牢抓住了这个机会，坚毅笃定、从容不迫。至于具体的复仇方法则是灵活运用了当初日本军官对它百般调教训练而始终不能得逞的那项技巧。

雪儿始终拥有一颗炽热而自由的灵魂，既然大仇得报，那么遵从自己的意愿归隐山林深处便成为它最好的归宿。正像文章中写道的：“它不是一匹马吗？它只是一匹马呀！”是的，它只是一匹马，但它又不仅仅是一匹马。它更是一个符号，一个高贵的图腾，它所代表的那种品格与精神又何尝不是中华民族的品格与精神。

时隔十年，曹文轩先生带来了他的最新长篇作品《火印》，在这部围绕马为故事线索展开的新作中，马的那种高贵的精神与风骨被浓缩在白马雪儿身上，被表达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