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兮 上下求索
“纽约新华书店赢利了！”从美国纽约传来的消息对性格沉稳的中国图书进出口（集团）总公司（以下简称“中图公司”）总经理吴江江来说真的百感交集。20年了，第一家开在国外的书店终于赢利了。“我想不止我一个，每一位中国读书人骨子里都应该有一个新华书店情结。因此，新华书店从在纽约落户到赢利，标志着新华书店已经根植海外，对中国出版人、对在中国的新华书店同仁、对海外华人将是一件意义深远的事。”
“喜闻新华书店开业，甚感欢欣鼓舞。”“新华书店在纽约开业，不仅是纽约华人的喜事，而且是具有深远战略意义的事。”“愿新华书店开遍美国。”……2008年8月1日，在美国纽约法拉盛，第一家海外新华书店在纽约华人聚居区开张，500平方米的临街店面，其火暴的开业场面吸引了世界各大媒体、网站的关注。一时间，纽约皇后区法拉盛街头，毛泽东撰写的“新华书店”4个字成为一景，许多老华侨看着新华书店的红色招牌，热泪纵横，纷纷在店前留影留言。
吴江江与中国文化“走出去”有着不解之缘，回顾30年前他说：“让中国文化‘走出去’，是我多年的愿望和探索，也是几代中国出版人的愿望。多年来，我们一直进行着在国外办书店的探索。”
1979年中美建交，身在美国的美籍华人在高兴的同时，也热切地盼望能在美国看到中国的图书。
1980年10月，在我国党和政府的大力支持下，致力于发展出版对外贸易的中国出版对外贸易总公司成立，并开展向美国、欧洲出口中国图书的业务，在当地的华人中引起很大反响。1987年新闻出版署成立后，就决定在美国开书店，当时的署领导宋木文、刘杲同志亲自研究决定了在美国开一家属于中国自己的书店，时任新闻出版署计财司副司长的吴江江也参与了此事。吴江江回忆说，从那时起，他心里就埋下了要把书店开到国外去的愿望，“毕竟在海外办书店是一种比较好的中国文化传播的载体和平台”。1988年，经财政部拨款和中国出版对外贸易总公司在纽约中国银行贷款，我国在美国纽约的曼哈顿唐人街购买了700多平方米的房产，开办了一家由当地华人经营的东方书店。但是由于产权和经济问题，书店开业后一直处于亏损补贴状态，每年补贴6万～7万美元。亏损了10年后，中国出版对外贸易总公司不堪重负，经财政部同意，经吴江江的手，1997年将东方书店房产转交给香港联合出版集团。这期间，吴江江调任中国出版对外贸易总公司总经理后，在纽约法拉盛租房开办了中国现代书店。
来到中国出版对外贸易总公司，10多年的愿望在吴江江心里慢慢变成了现实，他积极扩大公司出口业务，发展海外连锁店，分别在新加坡、马来西亚、澳大利亚、美国、加拿大开办中国现代书店连锁分店共11家，初步实现了北美、亚洲、澳洲的区域性连锁。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吴江江这样形容着中国出版人在海外办书店的不赢利生涯。多年来，国内辽宁、北京等地的多家出版发行单位在海外探索开办书店，几乎没有一个店能坚持两年。吴江江认为：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国有企业在海外开书店，依然沿用了国企驻外管理的做法，因而国有企业所有的弊端在海外的经营管理中暴露无遗，产权不清，无人对销售负责。“当初是派人过去管理书店，两年一换，我们的人对当地缺乏亲近感，也不熟悉。这种方式，很难将书店融入当地社会。
体制上也有问题，国有企业的弊端就是大锅饭。到了国外这些弊端更加明显，甚至出现了上午卖了书，中午就将卖书的钱拿去吃饭的情况。”说起在海外办书店的难处，吴江江至今还深感痛心。
“虽心寒，但在海外开书店的决心没有变。因为国家成立中国出版对外贸易总公司的目的就是要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这是我们的责任。”2005年，纽约法拉盛的中国现代书店经理一声招呼没打，扔下书店就去了加拿大。吴江江至今忘不了他追去加拿大的情景。万般无奈中，吴江江将书店以股份制的方式交由当地一家华文学校经营，但由于缺少热情和经验，书店依然处于亏损状态。
究竟什么样的机制体制才能真正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吴江江反思着失败的原因，也思考着这个问题。他研究起和纽约法拉盛现代书店同处一条街的竞争对手精彩无限书店。这是1996年从南京来美国的中国人赵婕开的，开业以来一直是赢利的。一家是国营单位、一家是本土化的私营企业，由于经营方式的不同，得到的结果也是截然不同。
吴江江说：“虽然中国出版对外贸易总公司在海外的11家中国现代书店连锁店没有一家赢利，在没有得到国家补贴的情况下，我们企业无怨无悔地默默作出奉献。但现代书店率先走出国门，将中文图书以零售的方式销往美国、加拿大和新加坡，加快了中国出版‘走出去’的步伐，也为新华书店‘走出去’探了路。中国出版对外贸易总公司不屈不挠地走向世界，也是中国出版人在探索前行的宝贵财富。”
吴江江有了和竞争对手合作的念头，也萌发了在美国开新华书店的想法。“我是在北京出生的孩子，从小就泡新华书店。父亲是个老知识分子，常去书店，一站就是半天。看书、买书几乎是生活里最大的乐趣。那时，父亲在新华书店可谓享受VIP级别的待遇，书店每次都会把新书目录寄到家里，告诉父亲，又来新书了，快来买吧……”吴江江的心里萦绕着幸福的场景。
新华书店心灵驿站
“新华书店伴随着自己成长起来。结婚时，家里最大的财富就是两大书柜的书。”说起新华书店赵婕也是满脸兴奋。
从通电话到见面，一提到新华书店，两人就非常兴奋。“新华书店其实是每一个中国人心里的一个心灵驿站。”在向新华书店协会递交了申请获得授权后，在中国出版对外贸易总公司没有投入一分钱的情况下，2008年4月，纽约法拉盛新华书店开始试营业。
到美国十几年了，赵婕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会跟新华书店再有什么关联。
在国内读了大学，一直做着中药药理学工作，专攻心血管病和慢性病。1996年到美国纽约，原打算开个诊所，悬壶济世的。偶然的机会，当了精彩无限科技文化娱乐中心总经理，1999年开办了精彩无限书店，经营中国的图书、音像制品和文化用品等，几年下来，在当地已小有名气，被誉为“儒商”。
应该说赵婕的生活轨迹，之前应该是波澜不惊。
“吴江江是一个执著认真的人，有一种使命感。我们有共鸣。”赵婕说，正是这种执著和使命感打动了她。她深深感到，海外华人文化的根还是在中国，大家都是伴随着中国文化成长起来的，而且自己对新华书店充满了感情。
当得知自己真的可以开一家新华书店时，赵婕兴奋地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凭着一股激情，赵婕果断租下了一个婚纱店的店面。“当时许多人不理解，因为卖书是微利的。”但这时开新华书店已成了赵婕的责任和义务。“能不能赚钱已不想了，心里只有兴奋和责任。”赵婕认为，新华书店开在纽约，一是可以推动中国文化更好地“走出去”，二是可以为海外华人和祖国搭建一个沟通的桥梁。
树立新理念开辟新思路
形象展示、文化推广、乡情寄托……这是新华书店在纽约开店中重新发现的自我。赵婕至今还记得，开张那天，整条街就像过节一样，热闹异常，许多华人在新华书店的招牌下合影留念，有的一站就是半小时，他们发自肺腑地感谢着，感到了祖国的强大，说看到新华书店的牌子倍感亲切，就像看到了祖国。一位上世纪40年代就到了美国的华人，开业当天一下就买了700多元的书。一时间，纽约法拉盛新华书店就成了纽约皇后区的一个地标，新华书店成了当地华人心中的文化乐土、排解异乡孤独和乡愁的精神乐园。
“运营后，比想象的好。美国两个主流电视台和一些媒体都采访了我。”这一切让赵婕很欣慰。赵婕说：“这一是得益于自己多年来的经营模式，二是得益于新华书店这个招牌对华人的亲和力。试营业期间，恰逢汶川大地震，许多人纷纷来到书店捐款，表达自己对祖国的爱心。”
中国文化“走出去”，第一步总是要先走出去，让别人了解你，经过沟通和影响，最后达到让中国先进文化“走出去”的目的。而新华书店在纽约开店，让中国文化多了一个传播的渠道和载体，但作为传播的一个平台，首先是要生存和赢利。
“中国文化“走出去”，中国出版业是付出了代价的。我们不能总是自己走，要团结海外的华人一起推动中国文化“走出去”，我们上下求索几十年，就是想探索一条有益的路子。”吴江江认为：和赵婕的合作开辟了中国文化“走出去”的一个新的赢利模式。
这一赢利模式就是实现双方优势产业链的对接——这是吴江江多年在推动中国出版“走出去”中探索出的一种成功的合作方式。中国出版对外贸易总公司以及重组后的中图公司在中国出版物出口中占有30%的市场份额，其出版物采购和物流体系建设日臻完善。2004年，中国出版对外贸易总公司与新加坡大众书局在香港合资成立现代大众图书公司，双方的合作实现了国内的采购和物流配送优势与海外连锁发行优势业务链的对接，取得了当年投资当年分利的良好效果。而与赵婕的合作运用的同样是这一赢利模式。“赵婕的赢利模式就是她的经营理念和带着中国感情的本土化经营。”吴江江说。
2008年正值全球金融危机，生意难做，是所有人共同的感受。但赵婕认定，只有疲软的企业，没有疲软的市场。“赚钱的机会无处不在，但它不会摆在那里或找上门来，你只有立足于自己的经营优势，用心捕捉。”面对已经挂起的新华书店的牌子，赵婕只有一个愿望：不能给中国人丢脸，要用自己多元化的经营模式让新华书店这个品牌在美国叫响。
“把自己融入到书店里，让全体员工全力以赴热爱这个书店。”凭借多年的经营经验，赵婕充分了解客人们的需求，知道图书经营最怕积压和资金不能流动。一是她选书不盲目，但做到品种全；二是采取了薄利多销的方式，书的定价尽量让读者买得起，同时充分了解客人的需求和市场的需求，在服务上下工夫，如送书上门、联展、办旅游等。他们认为：信用是经商的根本。因此，无论读者有多大的要求，他们都充分满足。今年在纽约大暴雪期间，许多店铺都停业休息了，但赵婕依然踏着齐膝深的大雪去开门卖书。
赵婕的本土化多元经营方式和勤奋，让新华书店纽约店挺过了金融危机，并在美国华人书店和美国本土书店纷纷倒闭的状况下，实现了赢利。赵婕的经营模式给吴江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说：“在海外开书店，一定要用当地人做当地事。中国文化‘走出去’，运营机制要改变，要本土化，必须要按照市场化运作。只有这样，才能生存。”吴江江表示，能把新华书店开到海外，是我职业生涯中最满意的一件事。
如今，新华书店对于更多海外华人而言，已经并非遥远的过去——目前，中图公司在美国已有3家新华书店和1家网上新华书店，而欧洲伦敦新华书店已开始运转。在与赵婕成功合作的基础上，中图公司与当地华人合作于去年2月在圣地亚哥开业的300平方米新华书店和10月在新泽西开业的400平方米仓储式新华书店也都实现了赢利。而更让人高兴的是，在纽约，吴江江与赵婕合作的500多平方米的纽约曼哈顿新华书店和200多平米的纽约布鲁克林新华书店将分别于今年4月和6月开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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