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出版内容渐脱出版社掌控

谈到数字出版，很多人的心目中都会有固定的思维程式，其中之一便是：将数字出版概念第一时间与出版社联系起来，似乎没有出版社就没有数字出版，其坚定如“没有阳光雨露就没有树木成长”一样。换句话说就是：数字出版的内容是要由出版社提供的，要靠出版社在制作纸质书的过程中同步开发电子书，以此作为数字出版产业的核心之一。这种看法，肯定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误区。

据记者观察，当下的数字出版环境中，出版社角色的必要性在一步步降低。数字出版内容需要出版社来提供？肯定不尽然，有时甚至是恰恰相反。比如，现在原创文学网站风起云涌，起点、铁血、17k等聚集了众多网络写手，很多写手的文笔流露出知识渊博和底蕴深厚，长篇网络小说在网络平台上定期（一般是每天）连载，点击量多可达上亿，上千万算是平常。更为重要的是，热门写手通过日常的网络文字连载就可以有钱挣，因为有“微支付”模式的支持，收入也相当可观。这是标准的网络出版，也是数字出版的组成部分。

从中可以看出，这类数字出版内容当然没出版社什么事。如果说有关联，出版社还是处在下游的，即：出版社是数字出版内容的承接者，而不是提供者。好的网络小说在连载完后，往往会被出版社相中并出纸质书，甚至在很多情况下出版社等不及网络小说连载完毕就下手与作者签约，不惜冒一定风险也要抢到作者和内容。其风险指的是，万一网络小说在连载中出意外导致“太监”，出版社就悲催了，这种例子不是没有过。

如今，中国年出版新书40万种，大众类图书在10万种以上，这么多书，内容从何而来？不少来自于网络。出版社从网络上寻找内容的方式愈演愈烈，最有名的例子当然是2006年3月开始在天涯社区发表的《明朝那些事儿》，被磨铁发掘后边连载边出纸质本，出版后名噪一时，影响至今。不过，该书当初在网络连载时，还没出现可以让写手边写边挣钱的“微支付”模式，因此，在网上写作的目的只是为吸引眼球，点击率达到一定程度后自然会有出版社关注，然后推出落地书，作者则赚取版税。现在则不然，吸引出版社的注意已经不是终极目的了。以起点中文网为例，靠网络写作年收入达百万元已成为现实，年收入几十万元也相对普遍———以纸质书销售而论，卖出多少册才能收获几十万元的版税？众所周知，纸质书正在没落，纸质阅读亦然。10年前，畅销书的定义还是以销量百万册来计算的，但是它随着网络阅读的兴起而一年年下降，现在销量上10万册就可以算畅销书，但仍属少见。可以说，现在出版社相中网络小说，只能算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相反，对出版社而言，好的网络内容反而是在雪中送炭。据观察，现在市面上的文学、健康、历史等类题材的图书，内容源自网络的数不胜数。在这个局面下，“数字出版内容要由出版社来提供”的老观念不攻自破。不但如此，一些大的、成熟的网络平台还会将连载完的高点击率网络小说自己制作电子书，出售给渠道商。因此出版社即便将网络小说纸质化，也不可能推出电子书了，数字版权早捏在别人手里。到这个地步，出版社已经沦为数字内容的某个栖息地，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成为数字内容的终极港湾。此种状况下，出版社甚至是在等待数字内容的“施舍”，以便充实纸质内容出版，同时避免书号资源的浪费。两三年前，人们还常说电子书就像是纸质书的“陪嫁丫鬟”，现在，很多时候纸质书倒像网络数字内容的跟班了。这种变化不能不令传统出版社警惕，并清醒地看到自身在数字出版中的位置。

抛开网络小说不谈，一些以碎片形式发表在博客或微博上的财经、健康等文字内容也是出版社瞄准的对象，将之结集成书是作者们乐意看到的。它们不像网络小说连载那样会有网上收益，因此，将之纸质化倒算是成就了出版社在数字内容领域已显可怜的“自尊”。不过，这些数字内容的纸质转化毕竟不是主流。出版社掌握的内容主流，还是以传统方式创作的书稿，将它们出版纸质书后再推出电子书，这也是当下出版社对数字阅读产品的最大贡献。然而，随着2011年贾平凹与网易打的《古炉》电子书版权官司抢眼整个书业，很多作者发现，与出版社签订合同时，有必要特别注明数字版权的归属了。以一些出版社在电子书销售上的弱势和不作为，将数字版权也拱手让出，搞不好会损失收益。著名青春文学作家辛夷坞的《我在回忆里等你》当年与移动进行数字合作时，点击量有上亿次。以此设想，今后大牌作者直接与渠道商进行数字版权合作，绕开出版社，肯定效果更佳，而且是双赢（除出版社郁闷外）。

此外，更有甚者，“自出版”在美国的流行，又从出版社手中分走了一杯数字内容的羹。虽然“自出版”还没有入驻国内（因数字出版审核机制的关系），但它毕竟在理论上说明问题。此外，谈到数字出版，还必须与数字阅读联系起来。现在人们的数字阅读品位渐有碎片化趋势，电子书动辄十几万甚至几十万上百万字的内容，已被一部分阅读者抛弃。他们喜欢阅读的是微博等碎片内容，最好是每篇仅百来字的“零食”，才适合在公交车和地铁上消遣，更别说大量的视频和游戏了。因此可以预见，出版社在数字出版环节上的地位必将一步步降低，不知不觉间这已成为了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