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诺齐克是我们时代最杰出的哲学家之一,他用他的原创性、力量和开阔的学术视野,令人叹为观止的分析能力,以及生动活泼的学术风格,向人们展示:研究哲学和阅读哲学是如此快乐的一件事。 本书收入诺齐克的22篇哲学论文、书评及哲学小说,文体各异,时间跨度三十余年,从不同角度、不同阶段展示了诺齐克“苏格拉底”式的对真理追寻探索的精神。诺齐克曾与罗尔斯一道,被视为20世纪最重要的两位政治哲学家。但除政治哲学外,他一生在知识论、形而上学、理性的性质、道德哲学乃至人生哲学等方面都卓有建树,他是苏格拉底真正的精神传人。
国内有位学者在比较罗尔斯与诺齐克的时候,借用了以赛亚·伯林著名的比喻,说罗尔斯像是一只力求全面彻底、一以贯之的刺猬,而诺齐克则像是一只生性多疑、好往各条路上探询的狐狸。的确,从学术的路向上看,20世纪西方思想界也许没有哪位哲学家像诺齐克那样“不专一”。在不算太长的一生中,诺齐克出版了六本著作,每一本几乎都涉足一个新的领域。
1974年,当他的第一本著作《无政府、国家与乌托邦》甫一问世就赢得美国国家图书奖时,当他的“最弱意义的国家”等概念在学界一石激起千层浪时,当批评与期待接踵而至时,诺齐克却不置一辞,抽身而退,只是淡淡地说:“我不想把生命耗费在写《无无政府之续篇》、《无政府续篇之回顾》之类的文章上。还有其他的哲学问题等着我去思考。”他似乎有无穷的好奇心,探究完一个问题,就迫不及待地转向另一个问题,而不愿像他的同事罗尔斯那样,毕几十年的功力,构建一个庞大精致的哲学体系,诺齐克说:“那不是我的志向。”
在教学上,诺齐克也奉守“不重复主义”。他在哈佛大学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除了“生活中最好的事物”教授了两次,在数十年的教学生涯中,他从来没有重复教过一门课程。而两次开设同一门课程的原因,是因为他认定探究诸如“友谊、爱、心智的契合、性愉悦、成就、冒险、玩乐、奢华、声誉、权力、启蒙、冰淇淋”的性质与价值乃是最有意思的。他最后的课是“论俄国革命”,试图探讨历史的因果问题以及他始终关注的一些政治哲学问题。他甚至计划在下一年春季开一门讨论陀思妥耶夫斯基哲学思想的课。
《苏格拉底的困惑》是诺齐克所有论著中风格最为独特也最能体现他的“狐狸”式学术性格的一本。五个独立的部分,基本不在同一个主题,甚至连题材都不一致,不仅涉及哲学、政治学、伦理学,甚至还包括几篇哲学小说。诺齐克可能刻意追求独特性,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讨论是流于表面的,恰恰相反,他总是能从一些理所当然的命题中发现“不理所当然”的逻辑,总是能从别人认为密不透风的论证中发现漏洞,用令人叹为观止的分析能力,将对方的观点拆解到分崩离析。也许你不接受他的观点,但读完他的文章,你不得不重新认真思考原来以为毫无疑问的信念。
诺齐克反对为了一个完美典雅的体系强行将材料塞进一个框架内,反对绝对的结论,主张“哲学多元主义”。他宁可搭一座“巴底隆神殿”,允许不同的观点像一根根站立的柱子,分立并存,即使神殿的某个部分被破坏,其他部分依然可以屹立,而不愿建一座基石摇摇欲坠的美丽大厦。因此,他留给读者的问题可能比已经解答的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