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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说中,攀登那一代企业家的“珠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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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怒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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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峰海螺》,黄怒波 著,人民文学出版社

■受访人:黄怒波(《珠峰海螺》作者)

□采访人:张中江(中国出版传媒商报记者)

编者按 关注中国文学的读者,对黄怒波并不陌生。以“骆英”之名,他写了众多诗作,并且曾经创办了影响颇广的中坤国际诗歌奖。中坤是他的公司,企业家是黄怒波在更大范围里的身份标签。现在,他的名字之前又加上了“小说家”。与一般企业家玩票不同,这本书黄怒波一写就是十年,而且完全是手写。还请了潘凯雄、陈晓明等顶尖的批评家提意见反复修改。最终呈现在读者面前的这部《珠峰海螺》,采用多线叙事的结构,商战与登山缠绕在一起,逐渐将尘封的历史伤痛揭开,展示在读者面前。作为初写小说的作者,能一下子如此熟练地驾驭如此长的篇幅,着实令人不可小觑。尤为值得称道的是,黄怒波想通过这样一篇小说,书写中国自改革开放以来的第一代民营企业家。他们身上普遍带有平民性,在大历史背景中也难免陷入过野蛮生长的泥沼。今天,当数字经济下创新型企业家早已粉墨登场时,曾经矗立潮头的“黄怒波”们慢慢淡出视野中心,他们给中国经济留下了什么,读者将从该书中获取鲜活真实的答案。以下是商报记者对黄怒波采访的部分内容。

□很多文学读者知道您是因为您的诗名,初写小说一下子就拿出这样的长篇,想请问您在写作过程中遇到过什么困难?

■诗人写小说的好处,是对情感、对语言的把握很好。很多小说家也是从诗人过来的,比如阿来。但是小说毕竟是个手艺活,还是需要设计的,这确实需要学习。我在一开始构思的时候很痛苦,经过了很大的反复和修改。葛浩文在翻译我的小说时说“你很愿意修改,等于我们共同再爬一次珠峰”。

故事我设计了,但是矛盾冲突在哪里?怎么表现人物之间的关系?都需要学习。前段时间我在陕西看柳青的电影,看到他为了写作去村里体验生活。我不能跟大家比,但我可以写我自己的经验。商战我是有直接经验的,登山我也有直接经验。我把所有人好奇的东西如实还原,但还是要设计好情节。

我写了十年,又不会用电脑,都是用手写。这几年我的情绪都在小说里,很多次都想放弃。觉得太无聊,还得编故事。但最终也很开心,很多当年的体会又如实再现了。

□小说中的人物,很多都有真实原型。您是如何结合自己的真实经验来创作角色的?

■写这个小说也不是为了当一个作家,就是觉得好多故事不得不讲。我们这代人很有意思的,从当年的一贫如洗、什么也不懂,就走到了市场经济的前沿。登山这么多年,也有一种情绪鼓动着你,让你变成一个言说者,希望能够还原一个真实的世界。

很多作家写农村题材,但文学怎么体现现代性?改革开放四十年来,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性的变化,灵魂的变化,财富的变化……这是中国几千年没有过的历史。恰恰像我们这代人这么幸运被裹进来,就非常有想说故事的冲动。

写完回头看,等于重新爬了一次珠峰,过程非常艰难,但最终如释重负,终于从故事里走出来了。这本书是改革开放四十年的一个记录,记录了一代人是怎么变成企业家的,这一代人心理是怎么撕裂的。我在小说里也写了新的一代西藏人。十几年前西藏的孩子,刚给我当向导的时候,之前就是在农村放牛放羊。现在他们已经是世界级的登山向导,一代新西藏人通过登山产业走向了财富。我想我有责任,把我的藏族弟兄们的面貌写出来。

□您觉得诗歌和小说界,在处理现代性问题上,有哪些不同?

■现在诗歌写作越来越低俗,屎尿都进到诗里来。诗歌不能这样写。但是口语化、后现代主义,把日常生活审美化、低俗化、碎片化,把诗歌糟蹋了。

在这个意义上,诗歌走向了没落,艺术走向了没落。

小说的挑战,是不能介入到当下生活。大部分小说作家,都被现代性、现代化进程排除在外。他们只能写乡村,而乡村又在解体。所以你为什么看到大量的作品在写乡村,因为作家不具备当下市场经济的经验。小说写作脱离大众,它应该回到现代生活中来,但大部分当代作家没有这个经验。

□我注意到主人公虽然很富有,但他还是经常喝很便宜的“小二”,您是怎么构思的呢?

■因为这一代人有平民性。这代企业家都不是天生的,都是从平民来的,他们有野蛮成长的经历。该如何评价这代人?是英雄豪杰还是土豪流氓,你很难界定。因为改革开放,英甫(《珠峰海螺》主人公)从底层上来了,但变成了困兽。得到了财富,却引来了杀身之祸。他敢玩命,什么都不怕,只有这样才能跟恶势力对抗。改革开放这代企业家身上都有平民性,他们会在街边就着二锅头涮肉。不会因为有了财富,就天天过贵族一样的生活。

□小说中多次提到兄弟阋墙这个词。您是不是想说对于企业来说,更大的困难来自内部,而不是外部的威胁?

■每一个民营企业都会发生裂变。你看冯仑、俞敏洪他们,没有不裂变的。这是人性的问题。我在书里写的都是真的,包括酒桌上打架。在财富面前,人性劣根的东西都出来了。

做企业最痛苦的,就是跟兄弟打。跟外面打,败了还可以再来,内部的分裂确实太痛苦了。这也是四十年民营企业发展的一个典型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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