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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子建和《晚安玫瑰》

作家迟子建

《晚安玫瑰》;迟子建 著;人民文学出版社2013年5月出版

“对犹太会堂来说,那样的穹顶在我眼里就是泪滴!这泪滴关乎故园,关乎爱情,关乎宗教,关乎生死,一言难尽。但我用心感受到了——这样的泪滴就像晨露,历经沧海,依然闪闪发光!”

《晚安玫瑰》是迟子建的作品中,为数不多落笔在城市的小说。故事发生在哈尔滨,80多岁的主人公吉莲娜,是早年流亡到这座城市的犹太后裔。

迟子建描绘的老女人不少,《额尔古纳河右岸》的叙述者就是个年事已高的酋长的女人,《黄鸡白酒》里的春婆婆活过90岁依然在冰雪中行走自如。用迟子建的话说:“那些历经沧桑的女人,当她出现在舞台上时,她会放下镣铐,回归自然,把最天籁的舞蹈呈现给你。”这一次的主人公吉莲娜亦是如此。

因为特殊的宗教背景,吉莲娜心中有神,独自生活的她精神生活极为丰富。迟子建说:“在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我们不知不觉都做了物质的奴隶,可是在我的作品中,吉莲娜一直是精神世界的主人。”围绕着这个核心人物,故事中的每一个人,虽然各自身上背负着不同时代给予的印记和命运,但他们同样都在欲望中挣扎,通过神灵或自我救赎,走上精神的皈依之路。

《晚安玫瑰》是迟子建用时最长,篇幅也最长的中篇小说,自然也注入了更多的思考和感情:“哈尔滨那些有着穹顶的教堂,带着鲜明的上世纪城市生活的印记。对犹太会堂来说,那样的穹顶在我眼里就是泪滴!这泪滴关乎故园,关乎爱情,关乎宗教,关乎生死,一言难尽。但我用心感受到了——这样的泪滴就像晨露,历经沧海,依然闪闪发光!”她一一走过故事发生的场景,把她眼中这“泪滴”所关乎的一切,都记在了即将出版的这部小说里。

三联生活周刊:这不是一个纯粹的爱情故事,“玫瑰”也只出现过一次,为什么取名“晚安玫瑰”?这四个字更像一句问候。

迟子建:我构思好一篇小说,落笔时,一定要给小说取好名字。好像没有标题,就像一个家庭没有主心骨,人物出场后会没有踏实感。当然,这个标题在完稿之后,可能发生了改变,但这种情况对我来说并不多见。

《晚安玫瑰》最初的篇名是《弑父的玫瑰》,小说交给杂志社和出版社后,编辑们都觉得“弑父”过于直露,包括王安忆,有次通电话,我跟她提起这个篇名,她也说不好,所以我下定决心改。最初改成《时间之河的玫瑰》,被否定了,最后定名为《晚安玫瑰》,编辑们都说不错。“晚安”的意象,来自那天我因改不好篇名而难以入眠,午夜时分,多想有人跟我道声“晚安”,刹那间就有了这个篇名。为什么不管怎么改,我都没有去掉“玫瑰”二字呢?因为齐德铭死后,赵小娥去犹太老会堂“接受”他的“求婚”,就是别着一枝玫瑰去的,而玫瑰柔软、芬芳、带刺的特征,特别与我的两位女主人公的气质相符,所以就确定了这个篇名,带有“安抚”的意味。

三联生活周刊:主人公是犹太后裔,故事很多情节都涉及宗教的历史、建筑、节日等等。在这个小说中,“宗教”好像只是人物的一个身份背景,但又是整篇所强调的精神生活的具体化,应该怎么理解?你似乎一直对与宗教、救赎有关的题材特别感兴趣?

迟子建:我对宗教确实有着浓厚的兴趣。对人的终极去处,不同的宗教,给出的归宿却是相似的。这个世界越来越物质化了,真正活在精神世界的,又有多少人呢?你打开电视,看到的基本是物欲的情景,尽管他们打着“文化”的标牌,但那一场场看似光鲜的“秀”,在我眼里透出的却是陈腐的气息,无边的衰落,就像我在意大利参观庞贝遗址时,看到那一幅幅奢靡淫乐的壁画,那是火山喷发前,庞贝的生活图景。宗教不能打破政治利益构架的世界格局,但它能为人的心灵世界注入清泉!在我眼里,没有精神生活的人,虽生犹死。而有了丰饶精神生活的人,哪怕双足陷于泥泞之中,前方是无边的荆棘,后面是危崖,他也会镇定自若,感受到来自天庭的阳光。《晚安玫瑰》的吉莲娜,她在晚年之所以有那么丰富的精神生活,与她心中怀揣着一份永难忘怀的爱恋和宗教,都有关系。在这里,宗教不是符号,而是吉莲娜生活的一个部分。

三联生活周刊:你曾经说过要设置写作的难度以保持创造力,《晚安玫瑰》里设定的难度在哪儿?

迟子建:最大的难度是写吉莲娜和赵小娥的灵魂“救赎”——因为我面对的是两个有“弑父”行为的女人。她们因为生活在不同时代,有着不同命运,其痛苦和幸福也是不同的。没有特定的时代背景,她们的命运不会这样的。可如果过分强调时代和环境对人的影响,又容易忽略了人性的复杂,把人物给写简单了。

三联生活周刊:这篇小说是你用时最长的中篇,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是想在其中表达的?

迟子建:《晚安玫瑰》应该是个比较复杂的文本,我想读者对它会有不同的解读。对我来说,我喜欢吉莲娜这个人物,这个孤傲、清洁、有过刻骨铭心的爱与痛,有过罪恶,又满怀悲悯之情的女人。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做了赵小娥的“教母”,她的使命已经完成,可以走向她期待的来世了。可是真的写到吉莲娜诀别人间的那一刻,我还是下笔艰难,不忍与她告别。可我知道,无论是故事中人还是生活中人,都将与这个世界告别。没有告别的,是她们留下的爱情传奇。其实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能开花的,也不是所有开花的爱情都能结果的。那些夭折的爱情,往往就是动人的爱情传奇。

三联生活周刊:你所写的城市题材的故事几乎都发生在哈尔滨,包括现在这部《晚安玫瑰》,可以说这是你对哈尔滨的一种情结?

迟子建:我生于北极村,17岁前都没有出过大山。我少年时代建立起来的世界观,是与大自然紧密相连的,所以我的文学,与大自然枝缠叶绕,难解难分。1990年我调到哈尔滨工作后,开始了城市生活。不过在最初的10年,我对这座城市没有什么感情,每年还是有多半的时间待在故乡。而对它的认同,很奇怪的,竟始于一次外出归来。有一年秋天我外出回到哈尔滨,从机场回城的路上,看着窗外北方原野的风景,有股莫名的感动。在那之前,我生活在这座城市,总感觉融入不了它。大概从那时起,我对哈尔滨有了亲近感,愿意了解它的历史,愿意走近它一直敞开的怀抱。就这样,从《起舞》开始,我将笔伸向了哈尔滨,伸向了都市。很奇怪的,我描写都市的房屋和街巷,没有陌生感,也许我把它们当成了自然的一部分。通过这一系列作品,我的笔和哈尔滨结了缘。如果你问我对哈尔滨的情结是什么?我会说,我和它成了亲密朋友。写作这些作品时,我探访那些老街区,参观教堂,看中东铁路开通后留下的那些老建筑,我嗅到了芳华之气。真正的芳华可以穿越时空,不会泯灭和消散。

三联生活周刊:这两年你创作题材的转变,也是顺应了这种情绪的变化吧?

迟子建:我认为我的写作一直是有延续性的,所以如果说转变,那么这个转变也是静悄悄的。当你的心融入了一座城市,你就愿意打量它,描写它。虽然我写了关于哈尔滨的系列小说,但我的故乡在我的生活和写作世界中依然占据着不可撼动的位置,我还会写它。只不过我的笔以往只游走在一个区域,现在区域扩大了而已。比较而言,城市人“疗伤解痛”,可能比乡村人要艰难。因为大自然是隐形的心理医生,而我们在城市缺乏这个。不久前我写了篇散文《谁能让我带走星空》,写的是我在故乡过完年返城时,家人为我带上各色绿色吃食,由此生发的感慨。因为那些物质食粮不是我在城市最缺乏的,我缺乏的是故乡的灿烂星空——可是谁能让我带走那样的星空呢?我们的城市,又是什么时候与这样的星空作别的呢?

三联生活周刊:写乡村还是城市,仅仅是题材不同吗?

迟子建:作家其实一生都在唱独角戏,只不过他们可以变幻成多个角色,勾勒出人世的众生相。从这个意义说,不是说乡村题材的就好驾驭,都市题材的就难驾驭——因为人性的复杂是普遍性的,不分都市与乡村,而描写人性,是洞见一个作家才华的关键。我想只要作家对一个题材产生了“感情”,他们的笔就能投入进去——不管它投入的是哪片土地。

责任编辑:An Jun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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